程思沁从庾老别墅慢步走了出来,裹挟的风吹落她额前的发丝。
别墅玄关,庾老目光静默的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阿慧凑热闹的过来,有些好奇的问,“庾老,程小姐是怎么说的?她答应和我们一起走吗?”阿慧拍了拍身上的围裙。
庾老和蔼可亲的笑了起来,抚掌而笑,“这丫头。阿慧,收拾好了就去准备行李,明天直升飞机会过来接咱们回去。”
“那程小姐?”阿慧追问。
庾老想着刚才的一幕。
程思沁微微垂着头,复而一双眼眸灼灼的发亮,“爷爷,抱歉,我不能和你回去。搬迁程家的一切不是小事,公司和家都是哥哥的,我只是因为一点原因所以现在才不得不扛起这一切,我不能选择离开。我是程家的养女,我没有资格为所有不属于我的东西做决定。”
“你是为了这些不属于你的一切拒绝我,还是为了那个你心里放不下的男人?”庾老亲切至极的问她,隐隐竟能从那双精神矍铄的眼神里看出一分戏虐。
程思沁怔了怔,脸上的笑忽的就有几分不自然,她放在膝上的手指下意识的蜷起,揪住自己的裙摆。
“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男人。”她呐呐的说。
“那你是真的打算嫁给郑家北了?”
“我……”程思沁握紧的手指一松,脸上有着轻轻的笑,“您老就是个人精。”
庾老瞧着她脸上舒展的笑,失笑的摇了摇头。
……
别墅大门外,程思沁走出去的时候,唐墨绅正倚在车边抽烟,脚边上落着不少掐灭的烟蒂,骨节分明的指间一抹猩红的光亮。
他一身黑色的风衣,站在猎猎寒风中,越发的英俊迷人,看起来那样的深沉稳重,深不可测。
林谷站在车头,白皙的脸庞冻得微微的泛着红晕,可见站在外面的时间真的不短。
程思沁没理会目光错落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向林谷的方向走去,“怎么出来了?”她低低的询问他。
“等程小姐出来。”林谷谦卑的回答,清俊出尘的俊逸眸子微微泛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柔和。
“不用等我出来,在车里等着就好。好了,快点上车,小心感冒。”程思沁说着,竟将脖子上的围脖摘了下来,准备给他戴上。
手中倏然一空,伴随着腰间突然就是一紧,一道极为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搂住她的芊腰,那力道,似乎要把她勒断了一样。
程思沁眉头都没有眨一下,似乎他的力气对她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对她半点影响也没有。
“唐先生,随意的搂住一个女人的腰,是犯了女人的大忌。”程思沁不动声色的表情,嘴角含着几分嘲弄。
“一个已经订婚的女人,亲手为另一个男人戴上属于她的物品,程小姐,你触怒了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底线。”唐墨绅轻呵着,反唇相讥。
“松开你的手,我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程思沁威胁他。
唐墨绅笑了,目光舒展,无赖的气质浑然天成,“你可以继续当这件事发生。”他一个用力,将她带进怀中。
柔软的气息被他强悍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所压制。
程思沁的嘴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一勾。
有了他的怀抱,好像忽然之间温暖了很多。
可是——
“唐先生,我已经决定和郑家北结婚。”
“是吗?”唐墨绅语气低沉平稳,醇厚的嗓音在她头顶淡漠的响起,“程小姐,我已经决定和你结婚。”
“我不会答应。”程思沁的态度很坚决。
一个天旋地转,程思沁已经接连倒退,被唐墨绅直接压在车上。
他古铜般的久远的眼神深深的注视着她,修长的手指将一枚指环放在他们的视线中间。
林谷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双手从衣服口袋中拿了出来,笔直的垂落在身侧,微微弯曲了一下,渐渐的,他把身体侧了过去,将视线避开这无比亲昵的一幕。
“……戒指?”程思沁的声音一下子变的有些磕磕巴巴,她的瞳孔都在一瞬间放大变亮,“怎么会在你这里?”
那一天,在她决绝转身之后,她的双脚不受控制的回到了那里。
碧绿的草地,被他们足迹踩过的地方还清晰可见,可是,那两枚饱含了他们所有亲.密与感情的戒指却已经不见踪迹。
这个地方,很少有人过来,被人捡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也许是当时吵的太凶,后来不知道被踢到了什么地方。她想过很多戒指最终的去向,却想不到,在那场惊心动地的争吵之后,他这么性格高傲,自以为是的男人,会放下他那颗气恨交加的自尊心,将这两枚戒指重新拾了回去。
程思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感觉到有咸咸的泪珠掉落在唇畔,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感动的,哭了。
“我为你重新戴上,这次,不要再摘下。我容许你放肆一次两次,不容许还有第三次。”唐墨绅的语气和表情极为的霸道,不给她一点反驳的机会,拒绝的余地。
他命令她,绝对没有下一次。
程思沁将手躲开,目光澄净的注视着他,“唐先生,我没有和你开过玩笑,我们之间已经再没有可能。你只要始终把我当成对你们唐家有很多仇恨的女人就好。唐奶奶现在还在住院,你知道,我不会原谅她。如果你不想她病情加重,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对我太放肆!”
程思沁吸了吸鼻子,一把抹去脸庞的泪痕,“请让开。”
唐墨绅的身体好像突然石化了一样,他僵硬的站在那里,手里还保持着拿着那枚戒指的姿势。
“……女人下狠心了,还真是绝情。”唐墨绅嘲讽了一声,强势的说道:“不过男人下了狠心,更是霸道。”
他一把钳制住她的手腕,生生在她歇斯底里的目光和挣扎里,将那枚戒指霸道万分的戴在她的手上。
“你可以戴上,你不能保证我会一直戴着。”程思沁气愤交加的对他咆哮。
听着她的咆哮,唐墨绅眼眸里涌起了笑意,阴测测的,“除非你不想要这只手了,这样我可以让你不用戴着。”
“好吧,那你把我的手拿走好了!”程思沁就不相信这个该死的臭男人嘴里放狠话,真的就会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嗔瞪着眼神,高高的扬着下巴,轻蔑的看着他。
唐墨绅顺势在她唇畔一掠而过。
程思沁,“……”
这个臭男人,程思沁的心里顿时炸了毛,抬手对他拳打脚踢。
男人不躲不闪,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傻的简直了。
成熟稳重的眸子带着对她的宠溺,似乎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现在都不在乎。
程思沁停了手,转身打开车门。
小蛮腰再次被人搂住,随即整个人就被推进了车后座。还没等晕头转向的程思沁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欺身坐进车后座,随手将门关上。
程思沁呵呵笑了两声,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直响。
远处的林谷听到声音,将头转了过来,堪堪和降下车窗的唐墨绅看了个正着。
使唤惯司机的男人一本正经的说道:“司机,开车。”
林谷,“……”
程思沁,“……”
“林谷是我朋友,唐墨绅,我不容许你对他不尊重。”程思沁毫不犹豫的训斥。
男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他慵懒几分的倚靠在真皮座椅上,双手搭在腿上,名贵的腕表就像他这个人的个性一样的矜贵和充满出色的气息。
他只要在那里,就能轻而易举的出色至极的压倒一片。
他就像上帝打造出来的最完美的人一样。
程思沁微微有些失神,不过依旧板着一张训斥的脸,“我的话你听见没有,给他道歉!”
“你让你的男人给他潜在的觊觎情敌道歉?”
“什么?”程思沁的语气都变了调。
这个时候,林谷已经走到驾驶室,打开车门坐了进来,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唐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司机。我肯开车,是因为程小姐是庾家人的缘故。我听从庾老的吩咐。”
唐墨绅,“……”这还是头一个知道自己是谁,正面和自己叫板的人。
程思沁嘴角愉快的勾了起来,“林谷,我们去医院。”
程思沁说完,林谷启动车子引擎出发。
程思沁拿出手机,找到康栩栢的电话。
这边,唐墨绅发现前面座椅露出一个袋子,他随意的拿了过来,大掌从袋子里就拿出一件男人的外套。
离开了自己,女人身边的追求者倒是开始了轮番轰炸,势必要在他们和好之前,夺走她。
过了分了!
“这是谁的外套?”唐墨绅拎着外套,火冒三丈的逼问程思沁。
程思沁暂时放下手机,看着振振有词的唐墨绅,笑了,“你猜是谁的?唐先生,你身边也不乏追求者,重新选一个女朋友好了。”
程思沁劈手将衣服拿了过来,放在身侧,严严实实的护好。
唐墨绅看着她的举动,彻底被气笑了,“你拿那么多的男人,是想气死我是吗?如果是这样,你如愿了。不如拿把刀杀了我。”
程思沁的心脏一阵翻江倒海,诧异的杏眸直勾勾的盯着唐墨绅,像这样的话,居然是他说的。
他的成熟稳重,冷峻淡漠都哪去了?
“停车,不去医院。我没那么无聊的让生病的奶奶说你的终生到底托付给了谁。你的终生是我的,你这个傲娇讨厌的女人!”
唐墨绅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丝毫不眨,气息都因为愤怒在不平稳的呼吸着。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程思沁下意识的往身边又移了移,怎么忽然之间感觉自己好像很危险,唐墨绅的样子像是准备随时扑过来一样。
莫名的,心里竟然涌起一丝不可名状的兴奋和……甜蜜。
唐墨绅冷了冷脸,将目光不动声色的移开。
车子一直在平稳的前进,整个车内已经恢复寂静无声。
林谷基本上不曾说话,存在感基本为零。
程思沁准备拨电话的手停了下来,不想这个时候火上浇油,让唐墨绅误会到康栩栢的头上。
康栩栢是他的发小,不想因为她的原因,影响到他们之间多年的兄弟感情。
看来衣服只能从医院出来之后再说了。
车子在医院附近的停车场停了下来,唐墨绅黑着一张脸色下车。
程思沁下车的时候瞧见他这个样子,抿嘴笑的像个狡猾的狐狸。她将车门关上,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林谷不动声色的将她这抹窃笑收进眼底,看着她下意识的加快自己的步伐追向前面大步走的男人。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原谅他原谅的有多么的轻松。只是嘴硬的不肯承认。
或者她爱他爱的有多么的深,已经不由自主的去靠近他。
看着两道身影不见踪影,林谷微拳手指放在唇畔轻咳了几声,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静静的等待那个女人从医院出来。
……
程思沁是迎面和郑家北遇上的,此刻唐墨绅就在她的一步之遥,夹杂他们的距离之间。
郑家北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神色一下子变得暗沉清冽。
“你们怎么在一起?”
“不和我在一起,难道,要和你在一起吗?”唐墨绅言辞锋利,一双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眸子犹如漩涡一样。
让人只望一眼,就不可控制的坠落进去。
郑家北好整以暇的笑了,“我和沁沁之间什么关系,可能唐总还不怎么了解。”
“你不过是想说外公临终前将沁沁托付给你,是吗?”唐墨绅单手抄兜,笑的慵懒而稳重,他的语气不疾不徐,“你认为在我们闹矛盾的时候,利用老人家的遗言来夺走思沁,有意思吗?郑家北,看在你一直以来成全的份上,我很敬佩和尊重你这个情敌。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和思沁之间的关系和感情。说真的,比起那些不知轻重的情敌,你在我这里真的没有一点威胁力。”
唐墨绅阔步往前走着,头也不回,路过郑家北时,余光与他随意相视,“你们如果有话,可以慢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