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更不要说之前高楼上陈毓所为委实令得杨兴五体投地,当下虽是心有疑惑,倒也并没有质询。
好在即将到达东峨州州府时,赵城虎又忽然冒了出来。
陈毓的心一下放了下来——
此去严钊府上,决不许出半点意外。而以自己的功夫,单独对上严钊的话,胜算应该不小,就是不知道那些士兵中有多少想要追随严钊的。方才赵城虎就是奉命赶去东夷山,传令郑庆阳兵分两路,一路拿着自己的信物赶去支援郭长河,另一路则是交由赵城虎安排带到州府,严钊不私通东泰也就罢了,胆敢有半点助敌之心,自己就拿他的人头来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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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3 章
? 天刚蒙蒙亮,陈毓几人就进了东峨州城门。并一路轻车熟路的往邓斌的府邸而去——
依邓斌的行事风格,听说陈毓来见,十有八九又会随便找个借口把人打发走。从前也就罢了,如今事态紧急,正需各方齐心协力,陈毓可不许邓斌再对自己敷衍了事。
眼瞧着前面就是邓家大门,也不着人通报,竟是直接抬腿就往里去。
那门房正在打瞌睡,见有人要往府里闯,登时站了起来,待看清来人是谁,不觉蹙了下眉头——怎么苜平县那个小县令又来了?
当即不等陈毓开口,就忙忙上前阻拦:
“我们家老爷公务繁忙,这会儿并不在府中,还请大人见谅……”
一番话说得陈毓真是哭笑不得。实在是这门房回回见了自己都是这句话,这都多少回了,也不知道换个其他借口。只是之前一则邓斌确然不喜自己,二则公务繁忙的紧,也没时间在这里纠缠,便也就没有拆穿。
陈毓一使眼色,赵城虎立马上前,老鹰叼小鸡一般揪住门房的后衣领,往他方才坐的椅子上轻轻一送,门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子已经向后倒退了好几步,然后好巧不巧,又“咚”的一声坐回了之前的凳子上。
等意识到不对再爬起来时,陈毓几人早大踏步往内院而去。
门房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慌得也跟着一溜烟般往府内而去,边跑还边大声嚷嚷着:
“陈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我们老爷这会儿委实不在家……”
外面的喧闹声实在太响,连带的正跟夫人用饭的邓斌也被外面的动静惊扰,蹙了下眉头道:
“何事喧哗?”
话音刚落,管家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陈县令,这里可是知府私宅,怎容得你如此放肆?”
邓斌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看,心说这陈毓怎么回事啊。再是国公府娇客,名义上却依旧要归自己管辖,这般不管不顾的冲进自己的私宅,便是严钊也做不出来,陈毓此举,未免也太猖狂了些。
当即起身推开门,冷眼瞧向已经来至院中的陈毓。
“大人——”不待邓斌出言责难,陈毓已经抢上前一步,神情凛冽,“靖海关急报,东泰兴兵入侵!”
“什么?”惊吓过度,邓斌到了嘴边的责难的话骨碌一声就咽了下去,有心询问此言可真,却是转眼就瞧见了满身是血的杨兴。
“陈大人所言句句是真,末将此来就是请大人和严将军筹谋如何抗敌,并速发援军。”杨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邓斌脸都白了,再没想到一大早就听说这样的事。虽然靖海关号称千古第一关,可也不是没有被攻破的经历,而一旦靖海关破,首当其冲的就是东峨州。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邓斌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匆匆吩咐下人:
“快备轿,咱们去将军府。”
想到什么,又忙探身对陈毓道:
“陈大人也坐轿吧。”
语气中明显有些复杂——
观这小状元的模样,倒也是个一心为民的,就只是太过天真不懂世事,自己料得不差的话,东泰人此次兴兵,手里兵器怕主要就是陈毓当初卖出去的一批。
瞧见经自己手运出去的兵器却转而朝向大周将士,陈毓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儿。
邓斌那般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陈毓如何看不出来,却低了头并不为自己辩解——以严钊对东峨州掌控力之强,邓斌的身边说不好早安插有严钊的眼线。
好在轿帘遮挡了周围人的视线,自己真有什么举动的话外面的人也看不清楚,当下从怀里摸出一面金牌,径直伸到邓斌面前——
严钊虽是武将,却心性狡诈,难保不会利用邓斌发难。至于邓斌虽是圆滑有余,为国为民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这般事先透露身份,也是一份保全之意,省的待会儿面对严钊时,邓斌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同样有保全陈毓意思的邓斌也正思虑着如何帮陈毓减轻罪责——送了东泰那么多兵器,平时也就罢了,战时却必然会担上一个“资敌”的罪名,这可是叛国大罪,不然还是劝陈毓先写一个请罪折子?
“陈大人待会儿——”
却不妨陈毓的手忽然伸过来。邓斌一怔,下意识的看过去,下一刻却“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亏得陈毓,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也不知撞的还是吓的,邓斌彻底懵圈了,揉了揉眼睛,金牌上“如朕亲临”四个大字赫然入目!
不知呆坐了多久,邓斌终于回神,却是咧了咧嘴,想要笑——有这样一面金牌在手,陈毓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哪里是什么小小县令,分明是皇上特派的钦差大人啊。
自己之前还疑惑呢,堂堂六首状元,再不济,也不致沦落到这里,却原来,皇上竟是另有深意吗?
这般一想,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好不容易挤出的一丝笑容又僵在了脸上,神情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到了此时已经丝毫不用怀疑,陈毓那里是因为被皇上厌恶才来至此处,分明是作为皇上的心腹奉有特旨而来,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什么人能令得皇上如此殚精竭虑,这般大手笔的送出堂堂六首状元还是成家娇客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和邓斌的惶恐不安不同,这会儿的严钊却是正乐滋滋的喝着小酒。
邓府的事方才早已有人飞报而来,虽是东泰的人并未前来通报自己,严钊却是丝毫不怀疑此事的真假。
毕竟,东泰人悍然挥兵本就是二皇子计划中的一环——
如今朝局虽是已对二皇子极为有利,却依旧不足以令太子一脉彻底失利。这般情形下,二皇子急需一特大功勋,令自己万众拥戴、势力更上一层楼之下,同时把太子逼入绝境,一举夺得储君之位。
而东泰人就是二皇子借以“杀”太子并成就自己的那把刀。
本来计划里还有一点不太完美,那就是真是发生了战争,成家军又来请缨该怎么办?却不想陈毓那般愚蠢,竟是亲手奉给东泰人大批兵器,更秒的是这些兵器还全是成家全力提供。
如今大敌当前,成家又早失圣心,皇上震怒之下,必然会对成家严惩——
无论陈毓也好,成家也罢,怕是都想不到,他们“资敌”的证据如今正在二皇子手中,一旦东泰大周战争爆发,便会马上上呈给皇上。
二皇子说的明白,成家倒了之后,曾经辖下的所有军力会全交由自己掌控——
追随成家这么久,眼下也不过一个四品将军罢了。而若然能接管成家军,则严家必然会一跃成为大周一流世家。
而这,正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做梦都想拥有的。
按照原计划,两国真正开战的话,大周眼下最需要的是一场惨败,不然,二皇子如何能有足够重的分量来说服皇上跟东泰讲和,并把东泰翻脸的黑锅扣在太子头上?
而郭长河,注定就是要替自己背锅的。
所以说,邓斌也好,陈毓也罢,是注定要失望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兵驰援靖海关的。
这般想着,又大大的喝了口酒,然后执起酒壶随手打翻,一时衣服上也好、屋子里也罢全是熏人的酒气。严钊则是回身床上,照旧蒙被高卧,对外面的喧哗声根本就充耳不闻——
若非陈毓和邓斌来的太急,严钊这会儿更想回军营中,到时候任这两人折腾,也别想见上自己一面。
只陈毓的身份放在那儿,怕是没人拦得住他闯进来。
果然,这边刚躺好,邓斌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
“严将军,严将军,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