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春杏顿时急了眼,忙开口劝阻:“夫人可莫要再落泪,小心伤了肚子里——”
却又想起夫人方才说要自己说,只得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好,你说。”明明刚才已经坐了心理建设,顾云飞的心却依旧拧成了一团,那种尖锐的痛楚,是之前从未体会过的,甚而连声音都是抖的。
“大哥,”柳云姝瞧着顾云飞,早已是泪眼盈盈,内心激荡之下,连平日里闺房的称呼叫了出来都不自觉,“你,你要当爹了……”
说出这句话来,却是再也止不住伏在顾云飞胸前呜咽起来。
顾云飞脑海中早已是一片空白,一下一下拍着柳云姝的背:“姝儿不怕,不管发生了——咦?”
下一刻眼睛却是一下睁大,不敢置信的瞧着怀中的柳云姝,想要把人拉起来,又似是想到什么,双臂竟是被人使了魔法一般,无论如何动不了分毫。
自己刚才听到什么?一定是做梦吧,不然,姝儿怎么说自己要当爹了?
“姝儿,你,你再说一遍,我,你,你到底怎么了?”
有方才自己听到小七说自己有喜时候的感受,柳云姝自然清楚,惊喜太大,顾云飞这会儿也是被吓着了,抬起泪眼,瞧着顾云飞边抽泣边道:
“大哥,我不是病了,小七说,是有了宝宝了,我们,就要做爹娘了呢。”
顾云飞倒抽一口冷气,太过激动之下,一下把柳云姝抱了起来,等举起来又想起了什么,慌张的瞧向小七:
“小七,我刚才会不会吓着孩子,这,姝儿——”
还是陈毓哭笑不得的搬过来一把椅子:
“把大嫂放这儿吧。”
春杏,忙又拿了个软垫放上去:
“椅子太硬了,可不要硌着夫人和宝宝了。”
小七:……
好大一会儿,忙乱的正厅才安静下来,顾云飞这个傻爹,却依旧是手足无措的模样,站在柳云姝旁边直搓手,那模样,仿佛媳妇儿就是个瓷做的,一碰就碎,还逮着空就抽冷子问小七一声:
“姝儿真是有喜了?我要当爹了?”
等得到肯定的答复,就站在一边开始傻乐。
到得最后,便是小七也开始怀疑,不都说一孕傻三年吗,怎么这会儿瞧着,真傻的那个不是顾夫人,倒是顾大人了?
还是陈毓准备了红包赏给府里的下人,又嘱咐顾云飞,一则赶紧写封信回老家报喜,毕竟这两人也是成亲七年了,终于有了孩子,对老顾家而言,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至于旁边的小七,拿什么谢礼,就得顾云飞亲自操办了。
顾云飞亲自扶着柳云姝送回卧室,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折返——
说实在是,顾大人这会儿哪有心思来陪义弟?恨不得义弟赶紧滚,自己好一直瞧着夫人的肚子乐。只是小七却不能不理,毕竟,这段时间,一直帮着妻子调理身体的可不就是小七?然后,柳云姝果然就怀上了。
“感谢倒不必。”小七摇了摇头,“就是我要去西昌,还请将军帮我找几个得用的人才是。”
“去西昌?”顾云飞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陈毓,“小毓不也要去西昌府吗,你们两个不是正好结伴?”
话说完了才觉得不对,明明这俩小家伙平时瞧着关系明明好的紧,怎么这会儿都是冷着脸?这是,吵架了?
“小七,”陈毓如何看不出来小七正因为自己的拒绝而气怒,却依旧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你怎么这般任性?”
心里的火也是一拱一拱的。自己要去西昌府,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若非爹娘和妹妹会身陷险境,自己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赶到那里去。
许是陈毓说的话太重了,小七的眼睛一下红了,竟是再不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慌得顾云飞忙拦住,又瞪了陈毓一眼,训斥道:
“还不快给小七道歉。凭什么你可以去西昌府,小七就不行?”
陈毓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太重了,缓了缓让自己平静些才徐徐道:
“不就是找一种药吗,小七你告诉我,到时候我定然帮你找到便是。西昌府天高路远,水土与江南大异,我有功夫傍身,自是不怕,你这般瘦弱,万一路上……”
却被小七冷着脸打断:
“你放心,我定不会牵连到你才是。我和师父二人,也一样能走到西昌府去。”
大哥这会儿浑身脉络已是尽通,想要健步如飞恢复的同常人一般,还需配新的药物,眼下万事齐备,就差了最关键的一味火芝兰,偏生这种药物最是稀有,除了西昌府,再没有其他地方可得。
即便相信陈毓的为人,既然答应了,必会尽力,可于自己而言,却不是尽力就行的,自己是势在必得,不去西昌府的话,是无论如何如何也不会甘心的。
之所以想要和陈毓同行,也是考虑着师父年龄大了,又知道陈毓颇有些手段,再加上陈毓的的父亲就是西昌府的父母官,想着要做什么,总要方便些,哪想到竟是毫不犹豫的被拒绝,甚而,还被贴上了个“任性”的标签。
“你——”陈毓气结,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把到底为何拦着小七不许他去的理由说出口,却也明白小七的性子,怕是即便自己不带他,也会不管不顾的上路,无奈之下只得道,“好,我们一起便是。”
?
☆、第 109 章 准备
? 知道陈毓愿意替自己去一趟西昌书院,柳和鸣很是开心。
长途跋涉的话,身体上本就吃不消,再加上知道孙女儿有孕在身,不用陈毓多劝解,老先生就爽快的答应留下来。
却不免还是有些担心,倒不是怕陈毓会折了自己的名头——以陈毓的才华,自然足以担起白鹿书院的门面——就只是,学生的年纪却还是太小了。
“先生莫要担心,”陈毓怎么不明白先生心里想些什么,当下宽慰道,“裘家的商船上自有护卫,我爹好歹也是西昌府父母官,此去西昌书院,定会一路平安。”
先生一心担心路上会出什么事,却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可不正是西昌府?
好在先生听话,没有坚持着一定要跟着去。不然,自己还不知道要怎么头疼呢。
“哼,小小年纪,倒是会吹牛皮!小柳,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看人的眼光可是下降不少,怎么临老临老又收了这么个糟心的弟子?”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在外面响起,语气明显不悦至极。
陈毓如何听不出那陌生声音对自己的不满,更匪夷所思的是对方口中的小柳,就是自己先生柳和鸣?不禁咋舌,以先生的威望,有什么人敢这么叫他?
柳和鸣也是一怔,神情明显有些不敢置信,待抢步走出房间,迎面却是一个身着道袍满头白发的清癯老人正站在那里,道人虽是衣着有些邋遢,一双长长的寿眉却精神的紧,无形中便多出了几分出尘之气。
只是这仙气很快被打破,道人斜着看了陈毓一眼,竟是探出手来,一下掐住了陈毓的脸蛋:
“这就是小柳你刚收的徒儿?也就一副臭皮囊还能看罢了。”
明明说话时笑眯眯的,听在人耳里,却是阴森森的,甚而捏着陈毓脸蛋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陈毓没说话,使了个巧劲,摆脱开道人的钳制——虽是不过片刻的接触,已然让陈毓察觉,这人身上并无半点功夫,若非这人方才称先生“小柳”,想着对方应该和先生是旧交,这会儿早被自己打翻在地。
当下退后一步站在柳和鸣身侧,瞧着道人依旧不言不语,倒是白皙的脸蛋上却留下几个清晰的指头印。
“臭小子,还敢躲!”道人很是不满的哼了声。
柳和鸣吓了一跳,忙不迭把陈毓护到身后,神情明显有些紧张:
“虚元老道,你可悠着点儿,真是伤了我这宝贝学生,我可和你没完。”
别看虚元老道手底下没一点儿功夫,可别说一个陈毓,就是再来十个八个,碰见他也得歇菜,谁让人家手里有各式各样的毒药呢。
又赶紧招呼陈毓:
“还愣着干什么?平日里瞧你这孩子也也是个机灵的,怎么这会儿倒呆了?还不快来拜见道长,也是你运气好,有道长一路相伴,我就彻底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