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紧挨着中间大汉的那个明显眇了一目的汉子,看向中间大汉的神情顿时歉疚不已:
“王子,都是属下鲁莽——”
本来计划的很好,谁知道会撞上朱成虎的儿子?当初自己之所以会瞎了一只眼睛,不正是战场上拜朱成虎所赐?
本想着掳了朱庆涵,既报了当年眇了一目的大仇,还能借着朱庆涵威胁那些追兵和边关的朱成虎,那料想自己的自作主张却是把所有人拖到了一个危险的局面中。
“罢了。”最中间的汉子终于开口,眉宇间有着深深的疲惫,“兀格,你不用自责,或者,是上天不愿给我机会。”
五年前虽然从大周朝的军队中逃了出来,自己却已是身受重伤,为了给自己保命,几个兄弟才想尽法子带着自己来到京都,可惜命虽然保住了,自己受伤太重之下,却是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年之久。
铁翼族自来强者为尊,自己当时废人的模样即便能混出关外,也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正是基于这个想法,自己才又在京都留了这两年。
那里想到,就是这一耽搁,草原那里就出了事——
之所以这些年来敢孤身在外,除了伤重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始终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义弟罕忽。
虽然自己兄弟众多,可笑的是那些兄弟却每日里恨不得自己早些去死。倒是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罕忽更像自己的亲兄弟。
本来自己战败被俘时,一众兄弟也被自己收拾的差不多了,也就剩下一个瞧着无害的老九铁郎罢了。
甚而前几年,铁郎还来信说,他会帮着罕忽稳定大局,一切等自己回去再从长计议。
亏自己看了信还颇为愧疚,觉得之前真是看错了兄弟,老九倒是个好的。
却哪里想到——
就在十日前,兀格忽然赶来,告诉了自己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消息——
铁郎竟然勾结摩凌族首领羌扬害死了罕忽,甚而已向整个铁翼族发布诏令,他要带领全族人投到摩凌族旗下。
不说羌扬本就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就是罕忽,更是自己生死相交的兄弟。更不要说若然真的任凭铁郎这么做,自己以后就再无立足的根本,毕竟,便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羌扬是草原上一匹真正的狼。
所以自己必须赶回去,既是为兄弟报仇,更是要确立自己的地位。而敌人是铁郎的话,自己倒是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若是羌扬,自己的处境必将危险至极。所以眼下来说,怎么样最快速度赶回草原才是第一要务。
本来兀格是负责在后面断后的,为了不惊动周朝官兵,自己才想着从南边绕一下,再从水路搭乘一艘快船,说不好比直接往北速度还要快,无论如何没想到兀格竟是劫持了朱庆涵过来。
“王子?”程峰边替伤者处理伤口边注意着那群人的动静,却是越听越心惊。听这些人的语气,明显不是大周人。
还有要救的这个人,竟是朝中贵人家的孩子吗?
这伙人,明显是敌国人不说,还是一伙视人命如草芥的亡命之徒。
“不然,就在这儿把他们——”又有一人接口,顺手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程峰被吓得猛一哆嗦,老泪哗啦哗啦的就落了下来,连带着手中正在剔除腐肉的刀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自己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就要落到这样横死的结局?
老天爷,你真是不长眼啊。
那边铁赤一干人已是旋即转身,齐齐瞪着程峰,竟是个个目露凶光。
“我,我——”程峰支吾了半天,抬起衣袖用力的抹了把眼泪,这才边抽泣着边忙不迭弯腰去捡刀子,哪知低头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却一下瞥见一个肥肥白白的物事,程峰眼睛倏地瞪大,捏着刀子的手都是哆嗦的——
自己一定是做梦了吧?不然,怎么就会突然看见大白?
没想到自己等人不过几句话,就能把那个老头吓成这种德性,几个人充满恶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周朝的男人,全是懦夫、胆小鬼!”
正讥讽嘲笑之余,一阵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的传来,连带着还有少年清亮的嗓音响起:
“大白,大白——”?
☆、第章 对手不靠谱
? “有人来了——”铁赤身形一弓,下一刻便如豹子般无声无息的跃起,随着他的手势,其余几人也在最短时间内占据了寮棚内最有利的地形。
声音有些远,程峰听得隐隐约约,心里却是暗暗叫苦,大白既然跑过来了,后面跟着的人肯定是小七啊。
尽管药用得好,可面对这么一群穷凶极恶的人,又哪里是小七能对付的了的?
还有更要命的一点就是,大白平日里可是最爱往自己身上蹦啊,这要突然扑过来投怀送抱,定然会引起屋里这些人的怀疑,说不好自己师兄弟两个今儿就要一起见阎王了,连带着这么肥美的大白,也会被人做成麻辣兔嚼吧嚼吧给吃了。
正想着该如何示警,背心处却是一凉,明显后心已是被一柄利器制住。
这边正宽面条泪,那边铁赤等人也全都把视线集中在一点——
山路的尽头目之所及的地方,可不是正有一个锦衣少年东张西望着疾步而来。
既是这般沉重的脚步声,明显是没有功夫傍身的。只是身处险境,几人还是不愿意冒一丁点儿风险,死死盯着少年人,眼睛中全是森然杀机。
这会儿正是深秋天气,远山近水都带些萧瑟的意味,少年眉似墨染,无边的俊秀风流中又有着说不出的惬意悠然,同周围的山水糅合成一副明丽的无比写意的山水画。
铁赤几人虽是依旧盯着少年瞧,却明显松懈了下来——
还以为是大周鹰犬呢,原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只是他口中的“大白”是谁?
还未想通个所以然,一个雪白的影子在门口一闪,几人扫了一眼,竟是一只无比肥美的大白兔,眼中明显都是一亮——
这么肥的兔子,还真是少见,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那么大的个头,怕不有三四十斤!若非怕引起外面少年注意,这会儿逮着了扒皮开膛稍作处理,必然就好吃的紧……
许是被几人的眼神吓到,正准备往房间里跳的大白一下僵在了那里,然后猛地往后一跃,被远远的正东张西望的少年一眼瞧见,眼睛顿时一亮:
“大白,你怎么跑到这里了?快跟我回去,不然,让大狼吃了你。”
竟然不是小七?离得这般近了,程峰一下听出来,来人分明是陈毓,眼睛蓦地睁大——
陈毓既然来了,还是和大白一起来的,明显是觉察了自己处境不妙。
却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果然是孩子啊,发现自己身处险境,怎么不去找人帮忙,反倒是两个小家伙一起跑来了。
只是陈毓这么冲过来,不更是上赶着送死吗,毕竟,陈毓这样的小秀才,充其量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又能顶什么用?
本来折了自己一个也就罢了,倒好,眼下看着,说不定要三个全让人家给包圆了。
却不知铁赤几个比他更郁闷,原还想着既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应该不会到这么破败的地方来,却在听到陈毓方才的话后明白,对方口里的大白,竟然就是刚才他们还打过主意的那只蠢兔子!
一个没什么功夫傍身的富家少年自然好处置,可既是出身大家,又是这般打扮,怎么可能连个跟班的都没有?
真是弄出个什么动静,说不好马上就能招来官军。
更奇怪的是跟着少年脚边跑的那一个个灰扑扑的东西是什么?
等到少年越跑越近,铁赤几人严肃的表情也渐渐碎成片片随风而逝——
老天,谁能告诉我,这少年真是个人吗?或者,根本就是个兔子精?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兔子跟着他跑?
甚而一只大灰兔子一下蹦到少年面前人立而起,张开三瓣嘴就想去亲少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