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琛愣住了,他不是没明白话中的意思,只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觉得你这条命值多少?二十万是有吧?”韩景宇盯着沈琛的眼睛有些咄咄逼人的气焰,“你给我二十万。”
沈琛看着韩景宇那张凑到近旁的脸,从眼角满溢出来的阴冷直叫他往后瑟缩了一下。过了半响,仿佛空气都要凝滞起来的时候,沈琛呼出一口气,“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你要的话……”
“没钱你就不要摆出这张脸。”韩景宇站直了身体,十分不留情面的打断了沈琛的话。
胸口堵着一口气,那让沈琛本来就闷痛的头更是一阵阵的发黑。
“徐瑶是我女朋友,以后你离她远一点。”
两人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沈琛想起了自己和徐瑶之间的那档子破事儿,更是失去了开口缓和的力气,“嗯……”
韩景宇冷笑出声,“答应的那么干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像昨晚那样带我女朋友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明明这些都不是事实,沈琛却反驳不能,只能狼狈的想要阻止他,“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知道!”
一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沈琛急促的喘息声。
“钱我会给你的,你出去。”
韩景宇的大脑都在‘出去’两个字上卡壳,转瞬又被更大的愤怒烧掉自控的理智,“我出去?好,好!”病床旁边的桌子被踹了一脚,水杯骨碌碌的滚了下去,很瓷实的杯子,居然没有摔裂,“我现在就去跟你妈说,你是怎么背着我勾搭我的女朋友,半夜带她去泡吧……”
沈琛已经看不清韩景宇说这话时候的表情的,他眼前发昏,晕的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东西。
要是他能看清楚的话,就能看到韩景宇跟经年前受了委屈时一样的,微微泛红的眼眶。
争执的两个人轻易的安静了下来,韩景宇说每句话的时候其实都会偷偷的注意沈琛的表情,这一下望过去,看到沈琛闭着眼,心里猛然就是一跳,几乎是扑倒在沈琛的床边,“沈琛!沈琛!”
沈琛脸色发白,躺在那里的时候有种虚弱的透明感。
“医生!医生!”韩景宇眼圈边上的红越来越鲜明,他又不敢再碰沈琛一下,一边扶着床榻一边冲着门外大吼。
韩景宇这一辈子,只在沈琛面前像个孩子。
医生涌入病房,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进来了,韩景宇从一开始站在病床旁边,到最后被挤出了病房,站在门口,巨大的恐慌感让他又想起了沈琛出国的前一天的夜里。
沈琛打电话跟他说,“我要出国了。”
韩景宇说的是什么?他说,“你滚,你滚的远远的!”
然后沈琛一去两年无音讯。
韩景宇一辈子的懦弱,一辈子的后悔,一辈子的眼泪都耗尽在了那两年。
可是,如果不说这些他该说什么呢?
——你不要和徐瑶在一起,你别喜欢她,真的求你别喜欢她。
——我不要你的钱,你这条命都是我的,你这个人都是我的。
——沈琛啊,你这辈子能不能别结婚,等我下辈子?
能说的出口吗,这些话?如果最后的结局是两人从此陌路,韩景宇宁愿永远怀揣着这些秘密一直腐烂在自己的血肉里,永远,永远不说出口!
医生出来了,白色的口罩摘下来,露出了一张慈善的面孔。
韩景宇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出口了,“医生,他怎么了?”
“病人刚醒来,因为受伤的是脑子,还是不要太刺激他比较好。”医生也看到了韩景宇,这个漂亮的少年就站在门口,眼眶泛红像是要哭,格外的叫人心怜。这让他出口的话都斟酌再三。
韩景宇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分不清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医生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病房内的护士也呼啦一下撤了个干净。
韩景宇这下连病房都不敢进了,就扒在门口,从那个透明的窗户外往里面望。
也许,他在沈琛的生命里就是多余的,如果真的喜欢这个人的话,他就应该离的远远的,远远的就不会让自己一身的刺扎伤这个人。
十分的沮丧,十分的落寞。
在沈琛的病床旁边受了一夜,眼睛都不敢合上一下,现在陡然袭上心头的空茫感让韩景宇的脚步都有些踉跄。
他还是走了,原本他决定一直要守到这个人出院的,但是韩景宇突然发现,也许自己离的远远的,对沈琛来说,才是最好的。
傍晚的时候,街边的夜店才陆陆续续的开门,韩景宇就颓然的站在街道口的红灯旁边抽烟,往里再走一些就是物欲横流的另一个世界,韩景宇却只站在那一个地方,脚下都扔了十几个烟蒂。他在这里不知道站了多久,夹烟的两只手指中间都被醺出了焦黄色。
三个结伴来的女人,不,一看就是还没出社会的为寻刺激而来的大学生。穿的极短的裙子,贴身的衣服勾勒出的腰线足以让许多男人垂涎,她们眉目间还有属于单纯时候的拘谨。她们从韩景宇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放肆的笑声突然压抑下来,等她们走过之后又更加肆无忌惮的变得高昂。韩景宇连看她们一眼的力气都欠奉,自顾自的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走过去的三个女生中突然有一个转头跑了过来,细长的酒杯高跟哒哒哒的踩在斑马线上。
“诶,帅哥,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很大胆的话,脸上却浮出羞涩的晕红。
年轻漂亮的女生足以让所有年龄段的男人心动。
韩景宇看也没看她一眼,灰色的烟雾让他整个面部表情都变得虚幻起来。
得不到回应的女生自己退却了。
韩景宇早已经习惯,甚至已经厌烦了这种被人搭讪的感觉。他的长相非常出色,阴沉的性格虽然不讨人喜欢,却被本身所拥有的一种矛盾气质塑造成了另一种魅力。
对沈琛那说不出口的欲念已经如同久治不愈的顽疾一般,只消沈琛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能顷刻间如疯如魔。
沈琛,沈琛……
烟头已经烧到了手指,韩景宇却仿若未觉。
“宇哥!”
背后传来惊喜的叫声,韩景宇才猛然觉得指间一痛,将烧到底的烟蒂丢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