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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农历年的放送礼物,筒子们,甜吗?
  宴
  转载请晚於JJ及鲜至少一周,并在每章页首保留以下文字:
  绚烂英豪第六部之古堡魅影
  作者:醉雨倾城
  鲜网专栏(多多投票哦)
  /oneauthor.php?authorid=201109
  江扬一直喜欢春天,不仅仅因为那些书面上的美好,也因为他生命中绝大多数坏事都发生在冬天,於是春天就显得格外可爱。今年春天比往年来得早些,二月底的时候,街道向阳一面的树木便绿了梢头,江扬官舍里的玉兰树和海棠树比美般盛装绽放,整个院子里都弥漫著那种淡淡的香气,让人没来由的心情晴好。
  三月的最後一个周末,江氏基地的代理总参谋长秦月朗准将难得决定在家吃晚饭,更难得的是他决定亲自下厨,这个消息让程亦涵放弃了踏青的念头,转而拉著慕昭白在官舍里下了一下午的跳棋。
  江扬吃过午饭就自己开车去空战团接苏朝宇,特别行动队在上次演习中的出色表现让他们荣立集体三等功,但基地指挥官江扬中将对苏朝宇少校被击毙的事情十分不满,一纸命令发配到空战团学习四周,算作惩罚。
  空战团的指挥官是任海鹏上校,当年曾经做过江扬的主管教官,聪明又风趣,他跟苏朝宇已经不止打过一两次交道──销金行动後14天跳伞基础训练、调入飞豹团後数次联合演习以及迪卡斯的生死营救等等。任海鹏始终是最可靠又最可爱的老师,苏朝宇也跟他十分投缘。这次仍然是惩罚性学习,所以苏朝宇每天早晨会跟空战团最精锐的飞行员一起出早操──与特种战斗部队的力量和耐力训练不同,这里要求的是快速反应和速度,每天早晨冲20组60米折返跑再来10个400米加速,最初几天苏朝宇总是脸色煞白地吃不下早饭,午饭的时候还忍不住跟任海鹏质疑:“江扬现在还能跑吗?”任海鹏优雅地夹起一筷子清蒸鱼,含笑道:“没戏。”
  这个答案让苏朝宇相当满意,几乎愉快地笑出声来。但除此以外,就没这麽愉快了。苏朝宇几乎全部的时间都被用来学习,各种型号的战斗机歼击机的极限,各种编队的利弊,无数技术参数和实践战例等待阅读和学习,苏朝宇的时间海绵已经被挤了又挤,甚至用吹风机去烧去烤,简直恨不得不吃不睡,一天有48小时才够呢。任海鹏永远目光闪亮笑意盎然,毒舌狠辣,丝毫不给苏朝宇任何偷懒敷衍的机会,苏朝宇每每熬到天光发亮才能将规定的功课做完,任海鹏躺在睡袋里飞快地翻报告,指尖沾著咖啡的残沫恰到好处地画出有问题的部分,任苏朝宇哀怨的挂著黑眼圈瞧著他,也丝毫不为所动,打个哈欠说:“这些重做。”人已经翻个身,又复睡去。
  最後一周的时候,苏朝宇被要求做一份综合性的训练计划,论证特别行动队与空战团联合作战的可能性、可行性,并作出针对性训练建议。任海鹏依旧优雅地喝著他的咖啡,笑道:“这份是小老大给的期末考试题,你可千万好好对待,我还指望著他给我发特别津贴和奖金哪。”
  苏朝宇舔舔嘴唇,表情如行将就义的烈士般悲壮,长长地叹了口气,话却说得豪迈:“我会把这当成并购空战团的策划案认真对待的,请您提供详细报表和审计记录,谢谢合作。”
  三月份的最後一个周末,苏朝宇就带著“策划案”坐在江扬那辆中规中矩的奔驰车里。基地的最高指挥官穿著军常服,没有配衔,刚刚从篮球场上捞走了正在同兄弟们比赛扣篮的情人,蓝眼睛的少校觉得自己应该紧张,但是这种情绪在坐上车、离开空战团驻地十分锺以後就消失不见了,江扬侧头一看,嗯,很好,特别行动队的长官苏朝宇少校,抱著他的行李,在副座上,睡著了。
  回到家的时候,夕阳还未落下,程亦涵难得孩子气地蜷在沙发上看电视,总是不自觉地望厨房瞟,官舍的上一任主人、也就是现任布津帝国七大元帅之首的江瀚韬元帅比任何一个勤务兵的厨艺都好,在妻子从外省回来的时候,会亲自下厨给一家人烹制晚餐,厨房和餐厅就是在那时被打通的。餐厅的另一面是大大的落地窗,对著花园,十分有情调,江扬甚至还依稀记得那些岁月──三四岁的自己,十几岁的秦月朗和卢立本,美丽的母亲,英俊的父亲,一大桌子的菜。  後来江扬成为基地的指挥官,他自己并不会做饭,勤务兵们自然觉得当著老大的面切菜剁鱼十分尴尬,於是就把原来的储物间扩展,成为专门的厨房,这里闲著,有时候程亦涵会烤些甜点,苏朝宇偶尔随便炒点菜温点酒什麽的。
  此时看到秦月朗一身米色的家居服,挂著藏蓝色的围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空气里弥漫著浓浓的香气,江扬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调侃程亦涵:“想不到你也有等著吃的一天!”
  程亦涵没好气地瞪过去,挥手:“秦月朗准将刚刚宣布厨房为其指挥中心,指挥官如有兴趣攻占,下官一定鞍前马後生死相随。”
  苏朝宇忍不住笑起来,江扬也笑,秦月朗扬眉瞧瞧苏朝宇和江扬,颇有长辈气度地一挥手:“你们两个,上楼洗澡去,衣衫不整者谢绝上桌。”仿佛注解似的,江扬那只黄猫稳稳地坐在电视柜上面,一丝不苟地开始舔它的白爪子。
  一个月没有见面的情人自然不会放过洗鸳鸯浴这样最好的调情项目,苏朝宇和江扬缠绵很久,回到楼下的时候,程亦涵已经布置好了餐桌。不仅有绣大花朵的纯色桌布、亚麻的餐巾、雪白的瓷器和全套纯银的餐具,还有纯木的酒架,上面斜斜放了一瓶上好的白葡萄酒,慕昭白和苏朝宇面面相觑,明显十分郁闷。江扬轻吻苏朝宇薄荷香气的鬓边,说:“他一向如此,但就算是为此要特地穿上晚礼服……”程亦涵握住慕昭白的手,恰到好处地附和:“……你也会觉得这一餐非常值得。”
  秦月朗正巧端了青柠蜜豆北极贝沙拉过来,闻言之扬眉一笑,瞧著江扬说:“不用你穿晚礼服,但是要叫舅舅。”
  江扬眨眼,正犹豫间,秦月朗已经放下沙拉碗,勾起嘴角,顺手揉了揉他的琥珀色小卷毛,说:“不叫算了,等婚礼当日,偏要你叫舅妈不可。”
  程亦涵等人并不知道这位外表风流不羁的贵公子内心那些不能言说的悲伤,却知道他正准备与芳龄二十一岁的当红女演员苗真结婚。琥珀色眸子的帝国中将若是管一个比自己小数岁的女孩叫“小舅妈”,真是基地本年度最劲爆的瞬间了,大家想著就忍不住都笑起来。只有洞悉卢秦多年纠葛的江扬没心思开玩笑,他忍不住跟过去,秦月朗横了他一眼,却不阻止,自顾将炒好的宫保鲜虾起锅装盘,对程亦涵说:“只放了一把干花椒和一点辣椒,虾也没有去壳,所以不会太辣,就放过我亲爱的外甥吧。”程亦涵笑著说:“好,我去签张临时特赦令。”
  西湖醋鱼和响油鳝糊的原料早已处理好,秦月朗从容不迫地开著两个锅进行最後一步的加工,动作优美如同舞蹈,神情十分专注,江扬靠在橱柜上瞧著他,几次欲言又止。秦月朗孩气地舀了一勺醋鱼的浇汁递到江扬嘴边,笑容灿烂:“尝尝看,喜欢麽?”
  江扬舔舔那银勺,微微点头:“薄而浓,甜酸适度,喜欢极了。”秦月朗右手执著平底锅把糖醋汁均匀地浇上鱼身,左手舀了一大勺滚油,泼在堆满细姜的鳝糊之上,此时夕阳从侧面照在他的身上,睫毛上一片金光,江扬恍惚觉得他在哭,他含著笑意说:“你居然偷听大人说话,居然还记得这样清楚。”
  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一个傍晚,他们也是这样站在厨房里,他刚刚从御厨那里学会这道他最爱的菜,赶著回来做给他尝尝,卢立本尝过了,说了那样的话,然後秦月朗低著头舔过那只他舔过的勺子,微微的脸红了。
  “快二十年了。”秦月朗长长地叹了口气,端著两只盘子走出去,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忘了吧,再想起的时候,我会觉得很难过。”
  江扬站著不动,厨房里都是记忆的气息,他不知道怎样去劝解,又觉得没有立场阻止秦月朗的决定,何况这决定看来是最圆满的解决方式。餐厅里一片欢腾,鳝糊中的滚油仍在滋滋作响,醋鱼香气四溢,美味的食物,美丽的夕阳,生死与共的兄弟和情人,这场景应该让人觉得幸福,江扬也觉得幸福,可是他知道秦月朗是玻璃房子里美丽的兽,过去现在将来,都注定只能遥望阳光。
  秦月朗回到厨房开始炒土豆三丁,最平凡的土豆猪肉黄瓜加上最简单的油盐葱姜,但他有本事把这种最家常的下饭菜炒得有滋有味,江扬知道他不吃肉,知道卢立本喜欢,他猜到,却不说,秦月朗动作十分麻利,转眼就炒好起锅,土豆金黄绵软,黄瓜清香四溢,他颐指气使地对江扬说:“喂喂,不要闲在那里,快去送菜!”
  江扬果然端著盘子作服务生状送到餐桌上,苏朝宇虽然不知道秦月朗的故事,却觉得异常,忍不住用目光征询,江扬用一个表示“放心”的眼神来回应他,再想去厨房的时候,秦月朗已经擦擦手走出来,一边解围裙一边说:“浓汤山菌煲还在煨著,冰箱里有槐花饺子,谁喜欢就自己去煮。”
  江扬只得坐下,程亦涵已经打开了葡萄酒,给每个人都斟上半杯,他们捧杯,互相揭短,吃堪比御厨的美味食物。秦月朗像所有精於烹道的美食家一样,自己并不十分热衷於吃东西,反倒十分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一扫而空的快感,始终只端著半杯酒抿著,偶尔舀一点沙拉。
  “黑橄榄太涩,我都绕道。”江扬坐在他身边,低声说.
  秦月朗侧头微笑,桌上大家都已经喝到半酣,苏朝宇、慕昭白与程亦涵开始玩一种比拼记忆力与判断力的酒令游戏,三人均是全神贯注,谁也没有心情听他们两个再聊些什麽,秦月朗把一些沙拉盛到自己碗里,隔了片刻才说:“其实这是爱情沙拉,甜的蜜豆,酸的青柠,苦的黑榄,辣的辣椒,酸甜苦辣的爱情,怎就让人如此著迷,却又怅惘神伤?”
  江扬叹了口气,手指转著杯子的边缘,隔了良久才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跟你谈谈。”
  秦月朗盯著他看了半天,然後垂下眼睛,笑:“这是长官的邀请,我不拒绝。”
  江扬扬眉,说:“好,我去书房等你。”
  秦月朗反手拉住他,仰著头说:“我去厨房给他们煮饺子切蛋糕,你可以做点咖啡吗?”
  江扬在心里叹气,只得点头。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月亮还未升起,窗外那些花树被路灯照耀著,看上去像是一丛一丛失去生命的塑料花,秦月朗从冰箱里拎出包好的槐花饺子,一面丢进煮沸的鲜汤中一面说:“姐姐其实不是那种贤惠的女性,不过饺子做的很美味,我和小卢都很爱吃,春天的时候就跑去爬树摘槐花,像是野孩子。”
  江扬安静地听著,厨房没有开灯,秦月朗的神情在蒸汽氤氲中看不分明,他接著说:“有一次我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满以为会摔断胳膊腿,他在下面,没有躲开。”
  饺子已经慢慢鼓胀起来,在沸水中翻腾,秦月朗倒了一些冷水进去,不慌不忙地搅动著,接著说:“那次砸断了他的右手,他用左手抱著我,脸色煞白地问:‘你疼不疼?哪里疼?’”
  江扬沈默片刻,秦月朗幽幽地说:“我终於知道我不是一个洒脱的人,不是不明白,不是不清醒,只是很难过,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顺手盛了碗浓菌汤递给江扬,说:“吃了不少海鲜,暖暖胃才不会难受。”
  江扬一勺一勺地抿著汤,半晌无言,他知道秦月朗是个多情又痴情的人,许多年来始终不肯升职调离元帅的身边,不是因为不思进取,不是因为没有能力,只是想静静地在那里,哪怕旁观。
  秦月朗把煮好的饺子分盛在瓷碗里,浇上一点点汤,然後说:“那麽你明白了,理解了,是麽?我便是一个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可看到遥远的火光,也会觉得很温暖的人。”
  “那麽,苗真……”江扬叹气,接过那漆盘和他并肩往外走,秦月朗侧头一笑:“不化妆的时候,她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纯粹,内心也十分光明,我想我很喜欢她,她很爱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麽幸运,亲爱的江扬,我们必须学会接受生命中的残缺和不满意。”
  江扬震惊地看著他将半杯葡萄酒一饮而尽,那双俊美无双千种风情的眼睛里依稀晶莹,他低声地说:“切断之後,怎能没有伤痕,但我已决定说再见。”
  江扬忍不住伸手想拥抱他,他却推开他,转身从客厅抽屉里抽出一摞喜帖,双手递过:“订婚礼便在下月,欢迎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