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酒味弥漫在屋里中,孟若芊有孕,本身就敏感的嗅觉这会儿更是灵敏,酒味熏的她直恶心,撇下侍女就吐了起来。
苏应宵回头看她,心中没有一点点的感触,转过来继续喝酒。
“你要喝就给我出去喝,别在我这儿恶心我!”孟若芊低吼着。
“这是我苏家,我是苏家的长子,以后分得的家产是最多的,你现在有了孩子,该怎么做你心里没数吗?要是不讨好我些,以后有你的苦日子!”苏应宵边说边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以前哪里这样过?和孟若芊说话永远是轻声细语的,怕她生气怕她厌烦,可现在她有了孩子,没得到一丁点的照顾和安慰也就罢了,他更是露出了原型,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快步走到苏应宵的面前,孟若芊一巴掌打掉了他手中的酒杯“给我滚!”
“你做什么?你个疯婆娘!”酒水撒在了苏应宵的衣裳上,惊得他连忙站起身,指着孟若芊道“要不是看在你大了肚子,我今儿非跟你动手不可!”
“你来啊!以前你怎么把茉儿的孩子打掉的,现在就怎么把我的孩子打掉!”孟若芊用眼神愤怒的回击他。
一旁的侍女连忙过来劝,可苏应宵大手一挥打倒了一个,接着摔门而出扬长而去。
独留孟若芊在林满居中默默落泪。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嫁进了苏家!
更后悔的是怀上了苏应宵的孩子,这让她想脱身都不成,等生下这孩子,八成苏应宵更是要欺负她了,娘家没法儿给她做主,孩子都有了,还能改嫁和离不成?都是做娘的人了,哪家会要她?
她紧紧的抓着帕子,嘴角泛出了一丝苦笑。
晚饭时苏耀难得来到素凝苑,正巧苏韵瑶和苏墨瑶也在。
秋妈妈亲手做的腊肉蒸蛋,苏韵瑶最喜欢这个了,每次吃都说秋妈妈做的地道,厨房做的都不如她做的好吃。
厨房还做了蟹肉双笋丝和冬菇炖鸡汤,还有劲爽可口的凉拌香椿和蛋黄酥。
难得家里主君大夫人和两位嫡女一同吃饭,厨房自然是尽心尽力做到最好。
苏耀询问了苏墨瑶在棋桓斋的所见所闻,苏墨瑶讲了一件事,说是舒学究讲给她们听的。
那时候是舒学究的母亲年轻时出门,正巧碰上有一年春闱贴杏榜,一家的姑娘见和自己议亲的那家公子没上榜,当即就以生病为由退了婚,后来十天没到就同一家侯爵的公子扯到了一起去,听说还失了贞,才半个月左右就定了亲。
苏耀和秦曼槐听的认真,苏墨瑶继续说。
“原以为那落榜的公子这辈子不能有大出息了,可那姑娘没想到,秋围时那公子中举入仕成了状元郎,得了官职后深得皇上欣赏,吩咐他严查帝京的不正之风,巧的是之前那瞧不起他的姑娘这会儿已经成了侯爵夫人,可她嫁的人也实在是不堪嫁,欺男霸女搜刮油水,好事没做过坏事没少做,成了状元郎的第一个下手对象。”
“然后呢?”苏耀问。
他觉得,这瞧不起落榜公子的姑娘和他的三女儿颇像,之前家里也给她找了几个举人秀才,但她都嫌家里门第不行,家里家底不厚,横竖看不上,用肮脏手段进了萧家。
苏墨瑶继续说“后来侯爵家败落,剥夺了爵位,她的丈夫被赐死,她也被连累永世不得回京,听说她离开帝京之前死活要见状元郎一面,跪在他府前不肯走,舒学究说是可能想以委屈换回状元郎的心,让状元郎娶了她,但状元郎失望至极怎可能回头?”
“那个姑娘的结局怎么样了?想来应该不太好吧?”秦曼槐问。
苏墨瑶点点头“确实不好,侯爵死前得罪了不少人,他死后寻仇的人一把接着一把的,都冲着她来,被赶出帝京后她没吃没穿,混在一群乞丐中间,但最后也是难逃毒手,听说死相极惨。”
苏耀的思绪飘向很远,恍惚间想起了父亲给自己的嘱托。
这件事他是听说过的,不过那时候他还小,是父亲那一辈的事,事情发生时父亲还未成亲。
那姑娘的结局现在听来,即唏嘘又可惜。
若是她当初死心塌地的跟了状元郎,会不会又是另外的光景?
拿着筷子的手就这么搁在桌面上,他想了很多。萧家没什么毛病,可那萧祁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名声很不好,以后若是他也落得那个侯爵的下场,那苏玉瑶该怎么办?
以前听起来没什么的事,现在听起来,再和自己身边的事串在一起,就觉得细思极恐。
秦曼槐叹了口气“自作自受,若是个心思正经的女子,怎会像她那般?虽然结局可怜,但也和她自己所选的路有关。”
是啊,和她所选的路有关。
苏耀回过神,盛了一碗鸡汤。
程家在帝京是有宅子的,不过几年也没人住在那,只有几个仆人在那打扫,所以程家人回来也不怎么住在那儿。
过年时之所以住在苏家,是因为程家宅子没人气儿,大过节的,还是人多些热闹。
但现在正值盛夏,程涛总不好还赖在苏家,这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住。
白楚恒来到程宅找他,无意间闲聊到了苏韵瑶。
但白楚恒觉得,自己那不是‘无意间’,更像是故意而为之。
“表妹她摔伤了,听说是扭了腰,这会儿勉强能下地走了。”
至于苏韵瑶真正摔到了哪,程涛不会说出来,而且白楚恒也不傻,他眼睁睁看着苏韵瑶屁股着地,除了腰和腿,还能摔在哪儿?
苏韵瑶这会儿正在床上卧着看书,听璃笙说外头有人找,是表哥,让她出去一下。
“表哥来进来就好,怎么还让我出去呢?”苏韵瑶边说边走。
这几天恢复的改成,颂音和璃笙扶着她也没有之前那么吃力了。
走到花厅处,白楚恒看着苏韵瑶一瘸一拐的样子,一下没憋住笑出声来。
“苏十一,你怎么变得这么狼狈?”
苏韵瑶温怒着,又羞又气,脸通红通红的。
她哪里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却被外男看见了?
“你来做什么?”
“你的救命恩人来看看你,不成吗?”白楚恒有些玩味的伸出手,摊开手掌,上头放着的是一个小瓷瓶“这是宫里太医配的药,对你这种跌伤扭伤很有用,也比外头的药效来的快。”
苏韵瑶本不想拿,可她看白楚恒认真的模样,还是接下了。
程涛在一旁哈哈笑着“说起来你可是救了我表妹两次呢。”
“是啊!”白楚恒将两只手背在身后“我救了某个人两次,却一点回报都没有,每次见面还得被她骂…”
话还没说完,苏耀急急忙忙的从余鸿苑赶过来“白小公爷下架苏家,有失远迎啊!”
“伯父说的哪里话。”白楚恒又恢复了平时一本正经的神态。
“小公爷救了小女两次,我却没到府上当面致谢,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是我同韵瑶姑娘说的,您不必去府上,姑娘家名声要紧。”
苏耀笑了笑“说的是,说的是,我要是到了你白家,马上就会有闲话传出来,那不如…在这儿用顿便饭?”
一听见吃饭,白楚恒顿时来了精神“伯父怎么安排都成!”
苏韵瑶心头笑话道“你该不是就为了来吃顿饭吧?”
厨房可以说是十八般武艺全展示了,生怕白楚恒吃的不舒坦。
酱鸡丁、火腿鲜笋汤、蒜蓉银鱼羹、树菇烧排骨、豆腐虾仁、鹅肝酥豆沙麻团、还有宣腾腾的松香蒜花卷和甜滋滋的红枣粳米粥。
这白楚恒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也不顾及什么脸面,埋头苦吃起来,好像往日白家虐待他了。
席面上有白楚恒和苏韵瑶苏墨瑶、苏耀秦曼槐和程涛,这就算是个小聚,所以没叫其他人。
苏韵瑶猛然想起了自己表哥和盛桂芝的事。
她悄悄的探头问程涛“表哥,桂芝姐姐近日有没有联系你啊?”
程涛同样小声的回答“她给我写了封信,说是桂言姑娘伤了腿,她怕桂言姑娘无聊就在家陪她,不过她约了我过几天出去玩。”
这…苏韵瑶都不知道。
出去玩…孤男寡女的…苏韵瑶不知道盛桂芝想不想带别人,她不会直接要表白啊?还是别的什么?一想起这事,苏韵瑶就替程涛紧张。
她这个表哥哪哪都好,唯独对这情字不开窍,他救了盛桂芝一命,盛桂芝心仪上他这是多正常的事?偏偏他自己没感觉到!
但接着苏韵瑶又瞥见了程涛晚间系的一个荷包,上头绣的花样是荷花,叶茎旁是两条鱼。
“表哥,你这荷包哪来的?”
“这个?”程涛掂了掂那荷包“这是桂芝姑娘送的,我瞧着绣的挺精致的,正好装着碎银两,就戴在身上了。”
这未免…苏韵瑶暗叫不好!
她那表哥再傻也不至于看不懂荷包上的花样是什么意思吧?两条鱼依偎在荷花池中,这寓意多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