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扑向雷鑫的位置略略有点偏,不过当雷鑫在地上爬起大叫之后,他立即就找准了位置。
雷鑫从地上爬起,此时他知道,如果不能将纳兰述的护卫策反,他们依旧是一个死字。
所以他还在狼狈滚台阶的时候,就在大喊。
“云雷兄弟,你们一直在认贼作父!当初燕京那一夜,是尧羽为了让你们绝了后路,不得不依附他们,狠心对你们亲人下手!你们算算,相比于大燕朝廷,谁杀了你们亲属更有利!”
还在门内的七十云雷士兵,面色惨变。
“骁骑营一直和我们不合,他们……”赵兴宁反驳。
“再不合,也不敢干下这样的事,骁骑营不要命了吗?他们负责看守你们亲属,却对你们亲人下杀手,他们这是抗旨,他们敢吗?”
纳兰述手一挥,一把小斧呼啸直奔雷鑫,“雷鑫,尧羽行事,轮不到你来污蔑!云雷兄弟,尧羽卫对你们心地如何,你们自己知道!”
云雷军神色又是一震,雷鑫一头撞倒身前一个云雷弃民,扑哧一声那斧头没入他的胸膛,逃得一命的他狞然笑道:“也许尧羽现在是对他们不错,但那是愧疚!补偿!尧羽卑鄙无耻,纳兰述心思奸狡,云雷兄弟,他们是想先利用你们骗出我们,为他们卖命,再将所有云雷人一网打尽!”
纳兰述反手又是一斧,“就你这种拿兄弟性命替自己挡死的货色,也配说尧羽卑鄙下流?尧羽自我以下,从不放弃兄弟!”
那一斧飞射,雷鑫故技重施,身边却已经没有人,那一斧鬼魅般一闪,一条手臂冲天飞起,雷鑫惨呼声里,斧柄居然在砍下他的手臂后还尾部一弹,恶狠狠撞在他的嘴上,将他满嘴牙齿,全部敲碎!
碎齿飞溅,雷鑫的嘴血肉模糊,啊啊几声,竟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纳兰述神情却有点惋惜——还是受了影响,差了准头……
“兄弟们!”纳兰述一个翻身,退到赵兴宁身侧,“合力推开石门,我们走……”
回答他的是一道冷冽的刀风。
纳兰述却像背后有眼睛,身形一闪,已经让开那背后一刀。
他站定,回手摸摸背上已经昏迷的许新子,确定他没被伤及,才冷然回首。
“你们在做什么?”
“大成你怎么这么鲁莽!”赵兴宁神情有点尴尬,呵斥了刚才出手的那个士兵,上前一步,道:“大帅,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刚才听到的消息太要紧,我们想确认。”
云雷军一直称呼纳兰述大帅,他们只视君珂为他们的主子,赵兴宁语气还算平和,但四面的云雷军,脸色已经很冷峻。
有些事,他们自己也有存疑,毕竟这些盟民,对朝廷的作风还是了解的,盟民虽然和九蒙贵族不和,但六万盟民亲属的死,等于将朝廷推向盟民对立面,按说朝廷不至于做这种蠢事。有时候有些心志精明的人,午夜梦回,想起这其中蹊跷,也觉得睡眠难安。
“所以想杀了我,或者擒下我,确认?”纳兰述语气淡淡,却说不出的讽刺。
赵兴宁尴尬地咳嗽一声,他是孤儿,并无亲属身死于爆炸案,提升为副将后,很得过尧羽卫的关照,连许新子都指点过他武功,他对这事,虽然震惊,但没有切身之痛。
然而他没有,他身后的士兵都有!此刻他若轻轻放过,他会首先被愤怒疑惑的士兵杀死。
“大帅不要多心。”他道,“我们绝没有此刻背离你的意思,只是兹事体大,必须问个清楚。大帅如果问心无愧,应该相信我等,绝不敢为难你。”
“何必这么客气?”他身后,刚才那个出手的参将冷冷道,“对,就是擒下你,纳兰述,这事情太大,我们不可能放过。今日必得擒下你,向尧羽问个明白。如果是真的,云雷军不能认贼作父!如果是我们错了,我王大成以下犯上,也没打算活着回去,自会以死谢罪!”
“大敌当前,兄弟阋墙?”纳兰述冷冷道,“你们要让君珂失望吗?”
“君统领如果替你隐瞒了此事,我们已经先对她失望!”
纳兰述默然半晌。
身上许新子鲜血犹自在流,他听见热血滴答敲击在石板上的声音,颈侧的呼吸越来越浅,许新子经不起再作战折腾。
那些滴血的声音听在耳中,声声都是割心的折磨。
他不能对云雷军束手就擒,那等于将尧羽乃至冀北联军的生死交在了云雷军手上,当日燕京爆炸虽有内情,但确实和尧羽脱不开干系,一旦揭开,必是惨重后果。
但他也不能再僵持下去,他便杀了这七十云雷军和这些云雷弃民,也必将耽搁时辰元气大伤,而许新子,需要立即得到妥善救治。
只有先让步,待出城门,再联络尧羽斥候,在路上……
纳兰述眼神微微一沉。
成大事不拘小节。
这些知道秘密的云雷军,不能再留。
从他们刚才的话里,他们对君珂也已经有了疑虑和不信任,一旦消息走漏,首当其冲的未必是尧羽,说不定还是君珂。
人对于朋友造成的伤害,以及路人造成的伤害,反应是不同的。前者会因为失望和觉得被骗,而分外痛苦。
君珂在云雷军心中是恩主和神祗,一旦这恩这神,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毁灭,君珂要面对怎样的愤怒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