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阴影笼罩头顶,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韩韶军的咽喉,他意识到他将面对的是不仅仅是一起事故那么简单,而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他公司乃至他生命的可怕阴谋,至少要被扒去一层皮。
韩韶军深陷在沙发椅中,身体里有股阴火在燃烧。
“韩总,很晚了,先休息吧。”
“我还不累,你走吧。”韩韶军继续浏览桌上的文件。
局势逐步恶化,越来越对韩韶军不利的留言传得沸沸扬扬,故事越离奇越吸引人的眼球,没人关心事实的真相,在不少人的眼中韩韶军已成为了十恶不赦的奸商,祖孙三代都被扒个精光,过世多年的父亲也被挖出来以无中生有的事鞭挞一番。
韩鹤清又气病了一次,把韩韶军叫去训了一顿,拄着拐杖就要揍人,幸亏陈卫宁和夏雯燕拦着,才没闹出事。
韩韶军拆了手臂上的石膏,将伤臂隐藏在衣袖之下,但疼痛像挥之不去的阴翳,只要一得空闲,就隐隐作痛。
夜晚,韩韶军约了部委领导吃饭,把酒言欢后将人送出餐厅。
“闻叔,这回您可真要帮我一把,我做生意可一向是老老实实清清白白的呀。”韩韶军陪着笑脸。
“年轻人总是要受点挫折的。”被韩韶军称为闻叔的人拍了拍他的后背,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韶军,我把你看做自己晚辈才提醒你的,你这次惹到的人,心里要清楚。”
他必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说这样的话,其中深浅韩韶军自然知晓。“我明白的。”韩韶军苦笑。
将人送上车,韩韶军才让陈卫宁把车开来。等在路边,风一吹,韩韶军身上瘙痒难耐,他在脖子上抓了几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挠了一下,不用看就知道,酒精过敏的他又发了荨麻疹。请人吃饭不能不喝酒,虽然饭前吃了药,可终究不是正途。
坐上车,他又顺手解了一粒扣子,刚要关门,一个黑影从旁边窜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后座。韩韶军惊呼一声,发现是姜辰。
韩韶军惊魂未定,正要喊保镖,姜辰拨开他的衣领,又在他身上嗅了一下,粗声粗气地喝道:“你喝酒了?你怎么能喝酒呢?你不知道自己情况吗?多少爱惜一下身体啊!”
“与你无关!”韩韶军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重新扣上衬衫纽扣,可因为右手不太好使,扯了几次没能扣上。
姜辰盯着他裸露出来的锁骨,喉结滚了一下,克制住扑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下车!否则我喊人了!”韩韶军不喜欢他狼一般的眼神。
姜辰跟了韩韶军好几天,总算抓到了一次机会,怎肯轻易下车。他的头发有点乱,衣衫也不复平日整洁,看上去有几分憔悴。
“韶军,我们不吵了好吗?这些天我难受死了。”姜辰凄苦地握住韩韶军的手。
第69章
韩韶军失笑, 他不想理姜辰,觉得他没心没肺的跟他说话就跟对牛弹琴似的, 根本就讲不通,可不骂点什么又一肚子火, 反而把自己憋坏了:“所以在你看来, 我们只是吵架吗?”
姜辰的手上暗暗用力, 好像不这样韩韶军就会从眼皮底下溜走。他不是傻到真认为他们只是“吵架”,而是他从心底里无法接受其他状态,不得不反复自我催眠, 一厢情愿地将两人的关系定性为“吵架”, 过段日子就会和好。
“你别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拦我, 多伤人?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这些天,在旁人面前韩韶军不得不摆出一副波澜不惊镇定自若的样子, 实际上他心情差到了极点, 恨不得有个什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东西让自己发泄一番。“你懂什么叫做伤人?”韩韶军冷笑。
姜辰无视他的讥讽:“你公司现在的情况不大好,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 我会帮你的。萧叔那边你去拜访过了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孙家这次动作很大,但也不是一手遮天的, 只要我们……”
“我去见萧叔难道还要你引见?”韩韶军恶声恶气的打断他的话。
“爸那边我也跟他说过了,虽然你现在落了下风, 但还是有转机的……”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韶军,你别躲着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不想看到你,你懂不懂人话吗?”韩韶军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引来一阵咳嗽。姜辰心疼地拍他后背,又被他不耐烦地甩开。“你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现在的局面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还敢来我面前装模作样?姓孙的嘴巴大,难道我是吃素的吗?真当我好欺负吗?你愿意跟他混在一起是你的事,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我只是想帮你!害你的是孙翰又不是我,你对我发脾气算什么?”姜辰见他油盐不进,很是着急,但眼珠子一转又改了口风,“好,你有火冲我发没关系,只要你解气,你开心,我乐意受着。”
韩韶军见他明明不服气还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更加恼火:“滚!”
“不要啊韶军,别赶我走,我们不是恋人吗,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说过你爱我的。”姜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不应该把你的行动透露给他的,我没想到他下手会那么狠,我也没想到你跟他有仇,是我对不起你。”
见向来趾高气昂的姜辰低三下四地说话,韩韶军并不痛快,再听他颠三倒四的话,更是只有叹气的份:“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姜辰的确没明白韩韶军的意思,看他似乎没那么生气了,装着胆子试探:“别生我气了好吗,我们和好吧。”
韩韶军确实不生气了,因为他精疲力竭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生气了。姜辰愁苦的模样让他很不是滋味,在他心中姜辰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是张扬锋锐势不可挡的,而不是这般灰心丧气慌乱无措的,虽然他不想跟姜辰好了,可还是不愿看到他这副样子。
“姜辰,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伤害过我,一个是孙翰,还有一个就是你。”
姜辰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变,琢磨出了味儿:他把自己和孙翰放在一起比较,是什么意思?
“孙翰之所以能伤害我,是因为他够狠,我太轻视他,是我的错。而你……”韩韶军定定地望着姜辰,“你说得对,我是爱你的。我那么爱你,把最柔软的一面对着你,可换来了什么?”
姜辰的心在颤抖,他觉得不太妙,他自以为在韩韶军心中是唯一,可居然落得和孙翰同一地位。他不敢接韩韶军的话,只能艰难地辩解:“你公司现在遇到的不是小麻烦,我只是想帮你。真的,没别的意思,你相信我,我就是想帮助你,弥补你。”
韩韶军冷淡地笑了笑:“你走吧,我喝了酒不太舒服,现在只想休息。”
“韶军,我……”
“走!不要让我再重复!”
好不容易把人赶下了车,姜辰孤魂似的站在路边,无力地看着车越行越远。韩韶军的身体像在沸水里滚过一遍,又像有无数只小虫在爬,他难受地抓了几把,躺倒在后座上缩成一团。
事发至今,他四处求援。他是不惯向人伏低做小的,可为了平息风波,不得不跟人陪笑脸。他韩韶军端得起架子,也放得下身段,愿意笼络一切能笼络的人,但唯独不想接受姜辰的橄榄枝。他是爱姜辰的,也许现在还爱,一时三刻无法忘怀,他允许自己慢慢讲感情冷却,但不允许自己还接受姜辰的帮助,亦或是说,他现在抗拒来自姜辰的一切。
回家后,韩韶军接到了方豫立的电话。
“你公司的麻烦我差不多都了解了,我会寻找适当的时机出手的。”方豫立向韩韶军承诺。韩家的公司是因为自己手下的人暴露行踪才会遭到报复的,赵文彬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受韩韶军的照顾,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韩韶军成为靶子。
方家是根深叶茂的大家,势力不容小觑,方豫立自己也是个一言九鼎的人物,如果他肯出手,事情必然会容易解决一些。
“多谢方叔,这点小困难,我能克服的。”韩韶军尽量将话说得轻描淡写。他不能让方豫立出手,他找旁人帮忙,无非是一场姓韩的与姓孙的之间的博弈,但若方豫立插手让孙翰知道了,说不定会怀疑起两人的关系,进而有所防备,那之前所有的努力和铺垫都白费了,公司也白白受了损失。韩韶军需要方豫立的力量来为父亲报仇,所以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都要将方豫立隐藏在身后,以图后事。
方豫立沉默了一会儿,明白韩韶军的顾虑:“那好,我先按兵不动。我看孙家野心勃勃,弄不倒你誓不罢休,不会甘心就这么点动静,应该还有后招。你不要逞强,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