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默临挂掉电话。
就在刚刚,江显璋打来电话,告诉他警方那边已经查到勤孟远的下落,此刻已经赶去庐阳区。
从衣架上拿下大衣和围巾,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打开门走下楼去。
外面一片漆黑寂静,整座城似乎都陷入沉睡。一阵冷风吹过来,寒气吸进肺里,让连日来紧绷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
席默临打开车门坐进去,将车开出席家大院,又停了下来。车前的两束车灯雪亮刺目,拨开深夜的薄雾,直直照向前方。
庐阳区。
沐晚以前的家。
这么多天,原来勤孟远一直待在那里。
果然是聪明的,也很大胆。但按照他这样狡猾的性格,难道会不知警察在监视着他?如果知道,为什么还会联系杜克?
修长的手指焦虑地敲打着方向盘,席默临皱紧了眉,脑海中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排列重组。
因为此前遭受孙影琪折磨的缘故,沐晚已经遍体鳞伤,如果是……
一个可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席默临顿时绷紧了脸,掏出手机给江显璋打电话。
“显璋,不要去庐阳区!现在立刻派人去查g市里所有私人诊所的地址,一家一家搜!”
江显璋的车已经快要开出城,闻言就愣住:“为什么……”
“勤孟远这个时候联系杜克,显然是乱了阵脚,一定是沐晚出了什么事。他现在是全城通缉的要犯,不可能会蠢到光明正大的进出正规医院,如果是找医生,只会去私人诊所。”
江显璋顿时明白过来,立即开口:“我知道了大哥,我现在马上让人去查,一有结果立马告诉你!”
挂断电话,席默临拉下手刹,发动车子直奔城内他所知道的一家私人诊所而去。
车窗上隐隐映照出他晦暗的脸庞,和紧绷的下颚线条。
勤孟远,没想到有一天我竟要感谢你,感谢你对沐晚的这份看重。
没有这份看重,你又如何会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又如何会让我终于抢得一丝先机。
我说过,你永远只会是那个败者。
整整十年。
有些事情早该结束,今天,就让我们把这一切,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
沐晚不想醒过来。
她正陷入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梦。
是春天,她站在院子里,给面前的花草浇水,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恬恬趴在一旁的草地上吹泡泡,偶尔有一些泡泡破掉,引得小丫头发出一声懊恼地低呼。
有人在背后轻笑一声,一双长臂伸过来,将她圈在了怀里。
沐晚偏头,看到席默临清俊雅致的脸,“回来了?”
男人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慵懒地“嗯”了一声,环在她腰间的手收紧,“这两天想我了吗?”
她浅浅地笑,垂下眸子,将手放在他的手上,也轻轻地“嗯”了一声:“很想你。”
席默临弯了弯唇,将她抱的更紧,说:“怎么办,我也很想你。以后到哪里都带着你好不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沐晚还在笑,可是却有眼泪慢慢渗出眼角,一滴滴滑落。
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人已经从梦中醒了过来。
眼前将她紧紧环抱在怀里的,明明是勤孟远,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听到他的声音,紧张而压抑,一遍遍地喊着她:“沐晚……沐晚……你不能睡,醒一醒,我们马上就到了,你会没事的……”
她周身像冰块一样冷,即使勤孟远是那样用力地抱紧她,她似乎感觉不到他身上的热力。
沐晚的意识有短暂的清醒,所以得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沐家的老房子里,而是身处车内。而车子,开的很快很快。
“你要带我……去哪里?”出声艰难,她低低地咳一声,尝到口中腥甜的味道。
“别说话。”勤孟远拿衣袖擦拭掉她嘴角的一丝血迹,眼中满是痛楚,“你在生病,我要带你去看医生。”
沐晚虚弱地牵了牵嘴角,感觉到他的手落在她脸上时,在轻轻地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吗?
“勤孟远……”她气若游丝,声音轻到犹如雾气一般一吹就散,几乎听不清。“你不怕吗……”
他躲在那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死活不愿意自首,可是现在却是冒险现身,万一就这么暴露了行踪,被警察抓到……
“不会的。”勤孟远将她脸上的一缕发丝拨至脑后,头低下去,脸贴在她的脸上。“警察不会知道我现在在哪里,他们抓不到我的。”
他当然知道在电话拨出的那一刻警方就掌握了他的位置,可是他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等下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他的声音温柔低缓,然而落在沐晚的耳朵里,却是字字刺心。
“杜克已经在码头安排好了船只,等下带你看完医生,我们就坐船离开。”
而警方在查到他的位置之后,只会全员赶往庐阳区,殊不知他和杜克打完电话之后就将手机给丢掉。庐阳区那么大,排查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就算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找到沐家,那个时候他也早已经登上了船,远赴海外。
这是这么多天来,勤孟远第一次感到轻松。一开始他打电话给杜克的时候确实是抱着拼死一搏的决心的,因为没有想到杜克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将事情安排好,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天意。
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他怎能不感到轻松?
车子拐进一个暗巷,然后在巷口停了下来。
这里是g市原本的老城区,新市区开发以后,这里就渐渐没落下来。已经没有多少人住在这里,剩下的多是年纪大的老人,因不愿离开老房子,所以还留守在这里。
巷子里都是极富年代感的老式阁楼,上下两层,一层是商铺,二层是住房。分南北两面,中间搁出一条一米多宽的路来,夜深人静,家家关着灯。
勤孟远借由昏暗的夜色走到第四家,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头顶的那面招牌,上前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