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远没有莫怡琳想象的那么简单,她上周刚刚拒绝了莫屹的邀请,第二周就有一位尊贵的客人亲自找来了她的办公室。
莫继钊爵士在周三的时候亲自来了和盛大厦,莫怡琳接到前台通知的时候,莫爵士已经敲响了她的办公室的门。
“很抱歉我的不请自来,怡琳。”门口的老人虽然拄着拐杖但依旧挺拔严肃,说话的语气却很温和。
这种温和的态度让莫怡琳没有办法拒绝,当然她的拒绝莫老爷子也不会接受。
“不请我到你的办公室喝杯咖啡吗?”
莫怡琳礼貌的笑了笑,“我的荣幸,请进。覃新,送两杯咖啡进来。”
莫继钊在莫怡琳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莫怡琳并未上前,而是坐在了办公桌后,礼貌又疏离地让着莫爵士,“请,莫爵士,我秘书煮的咖啡还不错。”
莫继钊当然不是大老远过来喝咖啡的,他很清楚莫怡琳对他的抵触,只能开门见山直抒胸臆,“怡琳,我想你很清楚我为什么会来找你,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是你舅公吧?”
莫怡琳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有些吃惊的覃新,示意她先出去。
覃新走出办公室并贴心地为莫怡琳关好了门。他们这边的调查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她没想到莫爵士真是莫怡琳的家人,而且看这个样子莫家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知道,否则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就把这件事喊破了。
覃新离开办公室,迅速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俞振轩,现在看来莫小姐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她似乎并没有要认莫家的意思。
屋内的莫怡琳听着莫继钊的话并没有答腔,既不知惊也无欣喜,只静静地啜着咖啡。
最后还是莫爵士叹了一口气,“怡琳,我是晴柔的亲哥哥、你的亲舅公,我们之间血浓于水。”
莫怡琳的脸色始终淡淡的,“抱歉,我从没听外婆说过她还有别的家人,现在她已经去世了,我也没有机会再问她老人家了,所以不好意思。”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意思很明显,“我没有办法认你!”
看到这个样子的莫怡琳,莫爵士有些泄气,深吸了一口气放低了姿态,“你需要什么样的证明,我都可以提供,我确实是晴柔的亲哥哥。”
“不用那么麻烦的,莫爵士,人都已经不在了,证明这些关系,其实意义不大。”莫怡琳的这句话看似平常实则诛心。
“怡琳,你是在怪我吗?”莫爵士脸上的悲伤并没有掩饰。
“怎么会?”现在怪你又有什么意义,怪你,外婆就可以不再经历那些苦痛了吗?怪你,她们曾经的生活就会改变吗?
“怡琳,你是晴柔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血脉,我希望你可以认祖归宗。”
莫怡琳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不必了,莫家子嗣颇丰,根本就不缺我一个。”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新时代了,社会早就不靠血缘关系来维系了。”
莫继钊险些被这样的莫怡琳噎住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再劝,“怡琳,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莫怡琳看着莫继钊脸上的哀凄、心痛觉得十分讽刺,终于忍不住嘲讽道,“很抱歉,我的亲人除了外婆还有很多,但他们和我并不血脉相连。”言外之意就是血脉相连也不一定就是亲人。
莫继钊因为了解了莫晴柔和莫怡琳的过去,所以很清楚莫怡琳这话里的意思,他为自己没能早些找到妹妹而自责,如果当时他能不顾一切地回国,是不是晴柔就不会受那些罪了?
莫怡琳对莫继钊脸上的愧疚和自责视而不见,冷漠地礼貌赶人,“莫爵士,除了这个,您还有别的要和我说吗?”
莫继钊看向莫怡琳的目光有些苦涩但很真诚,“怡琳,我非常抱歉没能在你外婆最需要的时候守护在她身边,我不配做人家的哥哥。甚至后来找到她知道她去世了,也没有再去了解其中的隐情,这些都是我的错。”
老人痛苦地闭了闭眼,然后接着说道:“那个时代信息不畅,我写过无数封信最后都石沉大海了,这是我父母最后辗转捎给我的信,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千万不要回来,因为他们当时已经出事了,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晴柔会遭受那样的罪恶。”
莫怡琳接过老人递过来的一封早已泛黄保留了半个多世纪的信,抽出信笺看到日期是六二年,也就是外婆去农村的那一年,信上的内容确实就只有一个意思“千万勿再回来,切记!”可以想象当时外婆一家在国内的处境有多艰险了。
莫怡琳放下信,心里沉甸甸的,那个时代外婆一家是所谓的资本家还有海外关系,生活得没有任何尊严,真可以说是人不如狗。
就是莫爵士回来又能怎么样呢?也许外婆不会再被坏人欺负,也许根本于事无补,谁又说得清呢。
外婆的悲剧,并不是哪一个人的悲剧,而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在那样一个黑白颠倒、正义颠覆的时代里,人卑贱得如同蝼蚁,根本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莫怡琳轻轻地开口,声音飘渺得让人觉得分外遥远,“一切都过去了,外婆比你想象中坚强,你不必自责。她还有我,有赵爷爷、有天野,我们都是她的亲人。”
莫继钊强掩下眼中的湿润,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女孩儿难掩骄傲,“怡琳,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身上都流着莫家的血,我们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很高兴,我莫家骨子里的骄傲、清贵你一样不少。”
莫怡琳不以为然,她没有家族的概念,她只是她自己。
莫继钊说到最后终于说到了今天的重点,“怡琳,你可以不认我,但你永远抹不掉你是莫家子孙的事实,我想这也是晴柔让你姓莫的原因。而我莫家祖训,‘不与宦门婚’,你与那个俞振轩不合适。”
莫怡琳没想到莫继钊说了这么多居然是要干预她的婚姻,不觉有些好笑,“抱歉,我的私事我自己决定就好,别人无权干涉。”
莫继钊也知道以莫怡琳的倔强和骄傲,一次就能说服她根本不现实,他也没想过一次就能成功,便起身告辞,“我今天的话,你认真考虑,其它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