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雨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她轻轻一推,门却重重一关。
“啊——景哥哥,风太大,把门都带上了。你快去把房门打开,免得温姐姐误会了我们。”苏若雨的眼睛一眨一眨,胸口一颤一颤,看起来活像只清纯无害的小白兔,谁都看不出来她深埋在心底的狡猾与阴冷。
“有什么好误会的?瞎说八道。”霍容景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说道,“看看有没有什么贴腿伤的膏药?如果没有的话我去找找,前几天那个杨医生开的膏药还剩了点。”
“有的,有的,你不用出去找了。”苏若雨连忙说道,“我行李箱里有一瓶红花油,我去找找,一定在的。”
她可不能让霍容景出这个房门,尤其是现在,此时是温澜最无助的时候,难免会心烦意乱,也难免会想些有的没的,她怎么能让这个好机会平白溜走呢?
苏若雨下了床,踮着脚,颤颤巍巍地往前走,好不容易走到了行李箱面前,扶着墙壁蹲了下来。整个过程中,她有些委屈地看了霍容景一眼,他却没什么反应,只自顾自地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苏若雨暗自叹了一口气,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此时他不是应该揉着她的脚踝嘘寒问暖吗?怎么这画风完全不对劲!
好不容易找到了塞在行李最下层的红花油,苏若雨又扶着墙慢慢吞吞地走回到床上,她的脚踝是真的疼,只是霍容景好像对她的腿伤并不十分在意。
苏若雨心中有些懊恼。
这些日子以来霍容景对她的态度,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报纸杂志上将他们俩的所谓恋情传得沸沸扬扬,但是她自己清楚,霍容景每次来她家,都是为了跟苏源叙旧,至于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怨纠葛,都是媒体无中生有的。霍容景对她好,但是也只不过是仅限于对待自家妹妹一般不上心的好,不冷不热的,没有任何与男女之情相关的端倪。
苏若雨旁敲侧击地问过自己的哥哥,究竟怎样才能攻克霍容景的心,他却只是不紧不慢道,“向温澜学习就是了。”
苏源的意思是霍容景心中的那个人是温澜。
开什么国际玩笑!即便现在景哥哥爱的人还不是她,也万万不可能轮到温澜的!谁都看得出来,霍容景对温澜的态度差到无以复加,连一点点人情味都没有,苏若雨根本不愿意相信他们之间有感情。
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一定是这样的。
“景哥哥,你能不能帮我上药?”苏若雨的声音柔柔的,像是在心间扫过的鸡毛掸子一般,有能够惹人酥酥麻麻的功力,不过很显然,霍容景是个绝缘体。
“上药?我不会。”霍容景说。
苏若雨撇了撇嘴,“我教你就好了,只要用手揉着就行,一点都不难。”
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霍容景抬起眼,漫不经心道,“你有这个时间教我,早就上好药了。”
苏若雨一时语塞,垂头丧气。
而厨房门口的温澜此时正面对一地的碎片愁容满面。
她给lisa拨了个电话。
“lisa,地上摔了十个碗碟,怎么办?”温澜问。
“大小姐,我没听错吧,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问我应该怎么办?看来你还真当我是你的贴身管家了!”lisa不客气道。
温澜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是真不知道啊。”
此时她什么都不想干,只想马上上楼,再冲一个热水澡,蒙上被子倒头就睡。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先不说这一地的碎片有可能割伤霍容景和苏若雨,光是她的原则,就已经无法让她过了这一关了。
她的责任感,不允许她在惹了这一身的麻烦之后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那你就把扫帚和畚箕拿出来,把碎片扫进去,记住了,别割伤手。”lisa耐着性子说道。
就像是醍醐灌顶一般,温澜一拍脑门子,“对,我怎么忘了可以用扫帚扫?”说着她一笑,兴奋道,“不聊了,明天见。”
说罢,她便一路小跑,上了楼,跑到杂物间去找扫帚和畚箕去了。
而电话那头的lisa握着手机一脸无奈。这人毫无常识,是怎么生存到现在呢?兀自叹了一口气,lisa将换下来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自言自语道,“这可是个大小姐,养尊处优长大的,不能以常理来推断她……”
找到扫帚,温澜便出了杂物室,刚关上杂物室的门,她忽然心头一颤,而后便鬼使神差一般偷偷摸摸地走到了苏若雨的门边。
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算不上太好,有时候霍容景在书房接电话时,她从门外经过,都能听见他在说些什么。但是现在,苏若雨的房间里却是悄无声息的,与门外一样安静,安静得只要有人走动,便可以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
温澜有些失落,但是与此同时,失落突然变为了庆幸。
低下头,她往楼下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希望听见里头传来什么样的声音,只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偷窥和偷听心理表示深深的鄙夷。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难道是因为霍容景吗?可是她明明已经将自己的感情压抑得很好,压抑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那些隐在心底的悸动和期待了,不是吗?
摇了摇头,她自嘲一笑,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你自己小心一点。”霍容景对苏若雨说道。
温澜的脚步停了停,整个人却是纹丝不动的。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霍容景从她身边擦肩,而后直接下楼,打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她才意识到,他周身上下散发的低气压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是生气了吗?还是心疼了?心疼自己的好妹妹苏若雨居然会跌倒,居然会受伤。
温澜冷笑,既然这么心疼她,何不给她身上栓一根绳子,将她牢牢绑在自己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