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延就这么不厌其烦的替女子顺着长发,眼里的温柔如同要倾尽世间所有。
“我很想她醒来。我很想听他叫我...”卓延顿了下,那两个字卡在喉咙,却发不出声。脑海里闪过她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模样,卓延心口刺痛,哥哥那两个更像是勒住他咽喉的枷锁,令他喘不过气来。
哥哥?
看着女子惨白的小脸,卓延只觉得双目一刺。
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称职的哥哥吧。
卓延嘴角划过一抹苦笑“可是我又很怕她醒来。”
很怕她醒来?
为什么?
蓓可眸光闪动,却依旧没有勇气回头“为什么?”
“看过魔鬼苏醒的样子吗?”
卓延扯出抹苦笑,视线慢慢移向白帘,直到锁定在帘子后面那抹单薄的身影上。
魔鬼的苏醒吗?
蓓可眸光闪动,脑海里不期然的浮现起妈妈的样子。
“蓓蓓。”
女子美丽的脸庞在蓓可脑海里渐渐清晰。
美丽的花园里有她、有妈妈还有她的柴犬哥哥——阿豆
“阿豆,我们来比赛跑步好不好?”
树荫下,一名可爱的小女孩蹲在草地上,握着躺在地上那只柴犬胖乎乎的爪子。
“汪汪汪”对于女孩的建议,狗狗表示拒绝,懒懒的身了个腰,继续躺。
女孩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紧盯着它,稚嫩的嗓音软糯糯“阿豆,你再这么懒就要胖成猪了!难道你想变成猪吗?”
“汪汪汪。”不想!
变成猪?猪长得哪有它帅!它才不要,阿豆表示抗议。
“你要是变成猪,隔壁小白就要被王奶奶家的旺财抢走了。因为狗狗是不会和猪猪结婚的。”
“汪汪汪。”不要!
“同样是狗狗,你的情敌旺财可比你苗条英俊多了,你还想不想娶小白了?!”
“汪。”想
“那你就起来和我跑步,减肥!”
阳光下,一人一犬在草地上奔跑,女孩银铃般的笑声是那么悦耳...
“蓓蓓,跑慢点,别摔着儿了。”
大树下,一名美丽的女子正坐在千秋上,目光温柔的看着草坪上奔跑着的身影。
“知道了,妈妈。”
小女孩回眸看了眼不远处的女子,抬起白嫩的偶臂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冲她甜甜一笑。
那是她的妈妈,最温柔的妈妈,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可画面一转,蓓可再看到的却是女子双目猩红的模样。
她看到蹲在角落抱着狗狗哭泣的小女孩,还有女子面目狰狞、撕心裂肺的模样。
蓓可双目一刺,紧拽着的双手渗出滴滴鲜红。
“见过。”
蓓可背对着卓延开口,语气淡而平静。
听到答案,卓延挑眉。
“害怕吗?”
害怕?
蓓可嘴角扯出抹苦涩又嘲讽的弧度。
那个会害怕的小女孩,早就死在了那个夜晚,死在了那个她曾经最爱、如今却最恨的花园。
蓓可眸光微动,耳边仿佛还能听见花园里的枪声。
“蓓仲天,今天我定要你全家性命!”
早在爸爸倒下的那刻,她的心就死了。
蓓可耳边回荡着一名中年男人低沉的怒吼声,却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那名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慢慢抬手,给了爸爸最致命的一枪。
一双黑眸中是子弹射过来的画面,击碎了蓓可的回忆。
蓓可嘴角扬起抹苦涩的笑,语气淡淡“不怕。”
连魔鬼索命的画面她都见过了,又何惧他的苏醒?
听到蓓可的回答,卓延嗤笑出声。
起身朝她走过去。
皮鞋走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在这儿静谧的房间里尤为清晰。
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蓓可背脊僵得笔直。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卓延。
卓延盯着她的背影,眸光闪动。单手插兜,一步步朝她走去。
他每一步都好似走在蓓可的心弦上,令那颗心脏跳动不止。
蓓可将手拽得更紧,好似这样可以缓解那该死的紧张。
指甲陷得更深,她却感觉不到疼痛,温热的鲜血顺着手心慢慢滑落,滴落在地板。
脚步声在身后停下,男人高大的身影瞬间将蓓可笼罩其中。
卓延盯着她看了眼,俯身贴近她的耳畔。
“你怕我?”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熟悉的薄荷香依旧是他的专属。
蓓可一双闪烁的黑眸,目视着前方。
“不怕。”
“那你在紧张什么?”
“没有。”
“狡辩。”
男人嘴角勾了勾“蓓可,你敢不敢看着我。”
蓓可拽了拽拳“为什么不敢?”
“很好。”卓延满意的点点头,直起身站在她背后。
看着她的背影。
“转过来。”
蓓可拳头拽紧又松开,眼里的光芒多了份坚定。
蓓可慢慢转过身,与卓延面对面。
“看着我。”
蓓可抬眸对上卓延的视线。
此刻的她眼神早已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她的情绪。
白帘舞动,四目相对。
“为什么不怕?”
“那你怕吗?”
蓓可对上他的眼睛。
那他呢?
像他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人,还会害怕魔鬼吗?
若是魔鬼也害怕魔鬼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蓓可只觉得嘲讽。
怕吗?
卓延心里滑过一抹苦涩。
魔鬼他不怕。
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是别人眼中的魔鬼。
可是...
可是对她,他却无计可施。
男人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里泛起猩红。
对她,他真的害怕。
他害怕她不醒来,就此沉睡。更怕她突然醒来,害怕她伤害自己,害怕看到她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蓓可看着他眼里泛起猩红,片刻又慢慢平复下去。
他在隐忍什么?
感觉到蓓可的嘲讽,男人很快将情绪掩饰下去,再开口时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
“害怕?”卓延嘲讽一笑“我的字典里从来不放没用的词。”
“那我和延少还是有共同点的。”
男人不语,与她四目相对。
对他,她的脸上永远都是这副平淡如水的表情,好似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好一会儿,卓延才将视线从蓓可冷漠的小脸上移开,落在她的手上。
鲜红的液体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落,将她脚边的地板染红一片。
卓延伸手拉过她的手。
蓓可一惊,忙要抽回来
“你干嘛?!”
“手不想要了?”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想到刚刚他才握着别的女人的手,这会儿再来碰她,她莫名的觉得抵触。
蓓可使劲儿挣扎着,却依旧敌不过男人的力量。
对他挣扎,她好像一次都没赢过!
蓓可气,抬脚就要踩他,却被男人轻轻松松钳制住。
卓延摊开她的手掌,瞥了眼血肉模糊的掌心,腾出一只手,将边上的白帘撕下一小块,替她包扎。
“你放开我!”
卓延不理她,继续替她缠着绷带。
睨着男人的动作,蓓可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放我!我不要你帮我包扎!”
男人动作强硬,并不理会她的反抗。
“卓延!你少在这里装好人!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蓓可喘着气,愤愤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骂够了吗?”
“...放开我!”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假好心。不过是因为你这双手还不能废,否者你觉得我会在意?”
他的话像是一根细长的针,悄无声息的刺入蓓可的心。
蓓可只觉得讽刺。
像他这样的人,估计连心都没有吧。
蓓可忽略心里从未有过的异样,不再说什么。
“不要忘了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
话落卓延将她的手甩开,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朝床边走去。
蓓可看着他的背影,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白色的绷带被渐渐染红。
“我找你过来不是让你在这儿傻站的。”
蓓可紧了紧拳头,抬腿朝超床边走过去。
大床上,女子依旧沉睡,卓延在边上坐下。
蓓可看了眼卓延,却没走到他旁边,而是隔着床站定在他面前。
男人嘴角勾起抹笑,却并未抬眸看她。
“过来。”
“延少有话不妨直说,我站这儿能听得到。”
闻言,男人嗤笑出声,抬眸看向她“你准备站在那里替她把脉?”
把脉?
床很大,而女子又蜷着身子靠向卓延那边,她根本就不可能够得着。
蓓可踟蹰了会儿,才不情不愿的绕过床尾走到卓延边上。
“让一让。”
蓓可没好气的站到他面前。
卓延只是看她一眼,却没再说什么,起身给她让位子。
蓓可在椅子上坐下,垂眸看向沉睡中的女子。
女子有着一席乌黑的秀发,秀发下一张小脸长得很是精致,峨眉杏目,浓密细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洒下淡淡一层阴影,鼻子小巧却不失立体,唇形也很好看,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只是此刻她的脸上却欠缺光彩,乌黑的秀发与她脸上的惨白形成鲜明对比。
蓓可凝眉,常人的脸色绝不会像她这般惨白。而此刻的她睡颜如此安静,睡得如此之沉,很显然是被注射过镇定剂。
蓓可取过边上的脉枕,轻轻拉过她的手放在上面。
沉重的铁链在床上拖行而过。
蓓可看了眼女子惨白的脸色,又将视线落在她手腕厚重的铁链上。眸光深了深,抬手轻抚上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