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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阳城姬家
  “小姐,姑爷下的催妆礼已经抬进来了,”小丫鬟穿得很喜庆,笑着对她说:“夫人让您准备开面,不要误了吉时。”
  催妆是北幽婚礼程序中必不可少的一项。当男方带着聘礼前来迎娶新娘的时候,会打发人提前带着催妆礼出发,告诉新娘一声,请妆扮得当,准备登轿嫁作人妇。
  催妆礼一般都是衣服,越红越好、越厚越好,代表夫妻情谊深厚。
  小丫鬟身后果然跟着几个健壮的妇人,将几个漆成大红色的木箱抬了进来。木箱放稳之后,盖子全部掀开,让她看到箱子里的大红锦缎。
  易桢一个哆嗦。
  《祸心》原书中,那些掳走女主的魔修是受她那个继母生的女儿易如指使才出手的,目的是新娘。
  所以那些魔修掳走新娘之后,并没有刻意搜寻贵重的聘礼,而是随手顺走了新娘身边的催妆礼。
  他们折辱女主的时候遭到了女主的激烈反抗,打斗中掀翻了这些贵重的红色绸缎。
  然后暴行就在这些绣着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的崭新绸缎上开始了。
  有一说一,虽然《祸心》传递的价值观非常令人迷惑,但是作者的文笔还是相当过关的。
  现在易桢脑子里满屏都是女主的惨叫。鲸云音效,3d环绕。
  得想个办法立刻跑路,谁嫁谁是大傻逼。
  给新娘开面的女人已经带着全套工具进来了。门口那个一团孩气的婢女客客气气地迎她进来,婢女年纪还是太小,第一句话就带着隐隐的埋怨:“我们小姐吉时马上就到了,您怎么拖到这个时候才来。”
  中年女人客气地笑笑:“是夫人让我先去小小姐那里,我已经尽快赶过来了。”
  婢女脱口而出:“小小姐的吉时还有小半天呢,应该我们小姐排在前面才对!”
  给新娘子开面,必须由公婆、丈夫、子女俱全的“全福姑姑”来操作,寓意新娘的婚姻也会一帆风顺。
  但是北幽各地连年纷争,这样的“全福姑姑”十分罕见,也是王家势大,才找到一个完全符合标准的。
  继母王氏的亲生女儿易如也在今日出嫁,既然是王家找来的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偏袒自然是少不了的。
  全福姑姑没有接她的话,束手站在一旁,带着几分笑意去看易桢,任不懂事的婢女继续埋怨。
  反正延误的是易桢的吉时,王家请来的全福姑姑是完全不急的。
  年幼的婢女正为自己小姐抱着不平,忽然听见一句干脆的命令:“姑姑留下来,你们都出去吧,别碍着姑姑做事。”
  婢女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新嫁娘一身红妆,花容袅娜,玉质娉婷,杨柳腰如脉脉春浓,双眸似喜非喜,倒显得那一双翦水秋瞳有倾城艳色。
  纵使已经知道自家小姐生的好,婢女还是不自觉被她容光所慑,愣了一下,才连忙低头关门退出去。
  婢女候在门口,很快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仔细听,还能听出是自家小姐在询问小小姐易如的情况。
  问的十分清楚,小小姐易如现在在干什么、待在哪儿、有谁陪她……婢女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家小姐易桢生性善良,为旁人打算唯恐不周全,能自己退让就退让,如今小小姐易如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小小姐……
  这么善良又美貌的小姐,怎么会有人舍得欺负她、舍得不喜欢她呢。
  婢女被自己的脑补感动了,久久沉浸在为小姐委屈的情绪中,完全没有发现屋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传来了。
  续弦王氏所出的、易家最小的女儿,名叫易如,此时正在房里大发脾气:“穿什么凤尾裙!!这破裙子整天响响响!!我就没见过谁家嫁女穿凤尾裙的!凭什么我要穿?!”
  地上跪着的婢女小心翼翼地劝道:“这是姑爷那边的礼数,小姐您就忍了这一天吧……”
  婢女带着颤音的劝解立刻就被打断了,一折蜡底白花梅木扇直接就甩到了她脸上,易如用的力道很大,一声闷响,扇子斜飞出去,婢女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肿起来的红痕。
  婢女也不敢去捂脸,整个人缩成一团,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易如已经发了很久的脾气,房内很多婢女一句话没说好,就被拖下去杖责。此时喜房内只剩两三个贴身婢女,但是易如依旧气得不行,于是矛头就对准了这些跟了她许久的旧人。
  “凭什么那个贱人可以嫁给北戎大君,我却只能嫁给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行商?!”易如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撕扯着手中的扇子。
  “小姐,那颖川王也不一定就能继位,而且桢小姐那个晦气样子只怕没两年就夫妻离心。倒是您嫁的阳城姬家,闻名五洲三海,素有巨富之名。”跪着的婢女颤着声音继续劝解。
  “是啊,小姐,姬家统领阳城,远在海外,您嫁过去是正妻,自然是说一不二,哪是桢小姐那种忍让受气的待遇。”一边的婢女也接连附和道。
  “统领阳城?那阳城一城的妖修鬼修,也是不嫌晦气!你们也知道远在海外!这嫁过去还不知道要被怎么磋磨!”易如气冲冲的:“反正欺负我娘家远,没人撑腰!”
  “小姐,姬家与我们北幽通婚的诚意十足,您看送过来的这些小定礼,一件件都是难得的珍品啊。”
  “这隆冬腊月的送扇子,也是想得出来!”易如一声冷笑,手上撕扇子的动作又狠厉几分:“不就是几把破扇子,我易家难道买不起吗?真的诚心,待会儿拦门的时候向他们再要五百万金铢定礼,不就是有钱吗?不给个下马威,还以为我易如好欺负?”
  婢女还要劝:“阳城四季如春,也许姑爷只是想送您将来用得上的东西。而且小定礼又不只有这几把扇子……”
  “还和我顶上嘴了?!给我滚出去!!”易如提高声音,手上随便抄起重物就往几个婢女的方向砸:“给我滚!”
  “反正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给我好过!易桢这个贱人!我看她能高兴多久!我早晚撕了她那副假惺惺的嘴脸!”
  几个婢女噤若寒蝉,一声不吭地往外退,只盼着夫人老爷接完颖川王能快点回来压一压小姐的脾气,不然这婚估计根本就成不了。
  易桢就是这个时候从窗户外面翻进来的。
  她把那些梦记得十分清楚,因为是第一人称视角,甚至感同身受、有如亲身经历。
  自然也记得梦中那个学渣易桢一一学过的典籍咒术。
  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命,易桢套完“全福姑姑”的话,就立刻用脑中记得的安神咒把人迷晕,直接往易如的喜房来了。
  原书女主易桢虽然是个学渣,但是她师门以隐匿之术著称,虽然只学到皮毛,可穿过几个内院家生子的警戒,来到相隔不远的易如房内,还是绰绰有余的。
  远远就听见易如在辱骂自己。
  真的,易桢非常疑惑,按虐文女主这个生活状态,长期被虐待辱骂,处于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下,是怎么做到最后还和男主和和美美生崽he的啊。
  易桢:我常因为不够变态而和你们格格不入。
  易如现在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了,她穿着重工刺绣的红黑两色庄重婚服,婚服裙角缀着金线流苏和小铃铛,不看脸的话,是个难得的美人。
  因为被易桢下的定身咒牢牢禁锢住,她一动不能动,只是眉目狰狞,怒气在她脸上乱窜,恶狠狠地死盯着易桢,仿佛要撕下她一块肉来。
  谢天谢地,这位张扬跋扈的恶毒女配养在闺中,并没有加入修行的行列,不然可能还真的打不过她。
  易桢开门见山:“妹妹,你那么爱颖川王轩辕昂,爱到无法自拔、爱到心如刀绞、爱到无法呼吸,连我都自愧不如。”
  易如脸上的表情开始变了,她狐疑地看向那个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异母姐姐。
  易桢扬起假笑:“可是嫁给他的人是我不是你。”
  恶毒女配剧本太爽了,怎么会有人想不开去当虐文女主呢。
  易如大约以为易桢是故意前来炫耀、来羞辱她,咬着牙挤出一个断断续续的句子:“你……你给我等着……轩辕哥哥不会一直被你这种……”
  易桢一掌拍在她肩膀上:“现在你的机会来了:给我五十万金铢,这个男人现在就归你了!”
  易如瞪大眼睛,似乎完全没预料到她会讲出这样的话来。易桢下在她身上的定身咒已经逐渐失效了,她用尽全力,咬牙切齿地说:“你现在说这些假惺惺的鬼话有什么用,你都要嫁给我的轩辕哥哥了,这场婚礼不可能取消的!”
  易桢云淡风轻:“不取消,我们换个人嫁。”
  易如:“……”
  易桢开始用砍价思维的终极反套路:“五十万金铢,一口价,答应就答应,不答应我还赶时间回去嫁人呢。”
  易如这姑娘和易桢长得其实挺像,但是过于自私自傲的性格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尖酸刻薄,如今眼里闪着赌徒一样狂热的光芒:“说定了!”
  第3章 颖川王轩辕昂
  如小姐终于消气了。
  被关在门外的婢女们带着庆幸小声交流着。
  虽然依旧不想见她们这些贴身婢女,说看见她们的脸就来气,但是好歹让小丫鬟们进去伺候着了。
  这些年岁尚轻的小丫鬟都是近几月新入府的,大多数拨去桢小姐院子里了。因为诸事不熟,和桢小姐一起闹了许多笑话,她们这些家生婢女平日里无聊,就指着茶余饭后笑笑桢小姐那一院子的鸡飞狗跳。
  “方才看见如小姐的奶哥哥去了前院,想必是如小姐又有了新的吩咐……可姬家的催妆礼已经送来了,还有什么事这么急。”贴身婢女也不敢乱走,在门外低声说着话。
  “要我说,咱们说是近身伺候如小姐,”其中一个酸溜溜地说:“到底不算心腹,打骂起来一点顾忌也没有,还是人家奶妈那边的亲。”
  北幽的风俗,富贵人家的小姐常认奶妈的儿子作哥哥,称作“奶哥哥”,同奶妈一起算作心腹。
  屋子里的易桢终于在几个小丫鬟的帮助下,把全套嫁衣都换上了。
  这些小丫鬟在易如的院子里估计没得过好脸色,全程一句话也不敢说,让做什么做什么。
  易桢之前还担心自己和易如并没有百分百相像,会不会被认出来。结果这几个小丫鬟压根不敢抬头看她,做完吩咐的事就乖乖跪在堂前,一动不敢动。
  易桢怕叫人察觉出不对,也没管她们,任她们跪着,只是扶了扶头上的金饰,让它和头发更加贴切。
  这件金饰呈凤凰状,凤凰身子的前半部分被巧妙地制成面甲,覆盖了她上半张脸,只露出眼睛来。
  以黄金为胎,聘请能工巧匠打造成栩栩如生的凤凰模样,华丽繁复的凤凰尾羽用珠玑和黄金薄片互相穿插嵌套,最后用黑缎和小巧的金夹子卡在发间。
  这是阳城姬家送来的大定礼之一,据说也是那边的规矩,新嫁娘只用一件头饰,寓意一生顺逐。
  北幽但凡高门嫁女,恨不得满头珠翠,易如很不满自己只有这么一件头饰,一直都不愿意戴,扔在一边不做理会。
  易桢可愿意戴了。阳城没有喜帕的说法,新娘子是要露脸的,这头饰一上脸,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又闪又值钱的凤凰上了,谁在乎被挡了半张脸的新娘是不是有点不太像平常。
  刚才把易如送到自己房内,这姑娘把藏有五十万金铢的芥子戒扔给她时,脸上的恶意藏都藏不住。
  易如这姑娘虽然性格恶劣,但到底是娇养在闺中的,没被社会毒打过。
  而易桢这种被生活举着菜刀从二环一路砍到鹤岗的人,就深深明白现实生活的残酷。
  还很懂怎么读小姑娘脸上那点小心思。
  “这贱人平常不是这个路数,这件事虽然对我有利无害,但谁知这个贱人是不是有什么后招要害我”
  特别明显。
  易如这小傻逼绝对还要下手搞她。
  要不是那边吉时已近,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她非得给逼问出来。
  显然易如因为她和原主反差有点大起了疑心。
  但是易桢有什么办法,要和原主保持一致,就是要逆来顺受懦弱不堪啊!这要是日常文也就罢了,最多被读者骂两句没用;但这是虐文,谈个恋爱动辄挖眼灭族的虐文,这种性格不是去找死吗?
  在易桢仔细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那边颖川王的车马已经接走了新嫁娘,新娘子盖着喜帕稳稳地被扶上了车辇,踩着吉时出了门,往北戎而去。
  外面虽然积雪未消,但是气温并不低,也不再落雪,是隆冬腊月里难得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