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代时兴和她的父辈、祖辈有什么恩怨,这几乎不可能,一个在长江之中的岛上,一个在大漠边缘,那时交通不发达,代时兴祖辈世世代代是农民,就是经商,碰到一起的机会很少,更不要说产生仇恨。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借刀杀人害代时兴。借别人之手,达到自己罪恶目的,是古今阴谋家惯用的阴谋,是龙董事长唆使黑蝴蝶做的?哦,这倒有点可能性。要是这样,代时兴现在已经不再世上,或者十分危险。
兰蕙想到这里,坐起来,“可是我得罪谁了?人家要害我?就是汪燕,难道她怕我再夺取她位子?就来害我?这似乎不可能。”
兰蕙正要站起,她的眼前突然显现刚才的猎人和他的女儿,“谢谢姑娘相助,没有你一击砖碎子,我们一命呜呼。”
“哦,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大汉说:“我们是人,就是那边温棚里养花草的花农,平时晚上来这里夹野兔子。”兰蕙说:“那怎么突然不见了?”
大汉说:“那是我家传的障眼法,紧急关头逃脱的。你救了我们,我们特来感谢。”姑娘提来一个塑料袋,给她说:“这是给你路上吃的,你尘缘未了,走好下边的每一步路。”
兰蕙问:“那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大汉说:“那就是障眼法的作用,其实我们一直在你身边不远的地方,你看不见。”
大汉说:“我们的功夫,救你逃脱在十步之内,我们自己逃脱也就是20步,我们走了,保重。”姑娘悄悄说给听手机号,就在这时,那边又有手机手电光照过来,姑娘和大汉倏忽不见,兰蕙感觉被大汉拉着她走了七八步。
兰蕙看见那两个黑影逼近来,就潜进了桂花树西边的瓜子黄杨丛里,坐下来,这里夏末秋初草疯长,也可躺在草上睡觉。打开花农送的食物,原来是肉。
兰蕙马上反应过来,那是野兔子肉,她真的很饿,身子很亏,吃这肉补一补。刚吃了几口,就听到有声音临近来,夜色较暗,她必须甩掉这两个魔鬼,她蹲着向西走,一条水沟挡住在了。
沟很宽,她一步跨不过去,向南不远,她看见黑乎乎横在沟上的,她断定是简单的桥,沟那边是公路。现在大概是晚上的八点左右,这路上时有车子过。
她先蹲着向南走到黑乎乎的桥边,才看清是两根废弃的电线杆并立当桥用。她先不过去,看见那边有车子来,再快速过去。她趴在瓜子黄杨边的地上,看公路上往南去的车,一阵轰轰响,从北边过来三辆加长、加多轮胎的大卡车,灯光射过来,兰蕙卧在黄杨下的泥、草里。
她头上还扎着蓝纱巾,上身还是龚幽幽的老旧衣服,这增加了她的安全系数,纱巾使她美丽的脸庞变得模糊、恍惚。她想以后上街就戴这个,避免烧哥哥盯梢。
这时候一辆小车从北面过来,兰蕙爬起来,几步走过电线杆的桥,后面手机射来电光,并且他们也跑来,兰蕙站在马路中间摇手,司机打开车门问:“干什么的?”兰蕙看着追赶到的人说:“他们要害我,师傅,你带我走。”
司机犹豫了几秒,打开车门叫:“上来”,这时光头已经摸到车身了,拔出钢笔手枪,被黑胡子制住。这个车箭一样射出去,谁知道,后边不远,又有一辆小车赶来,偏是出租的空车,黑胡子一招手,立即停,小黑胡子对司机说:“给我忘死的追前面那辆车,追上了,车费加倍。”
车子的前灯光利剑一样刺破黑夜的迷茫,在崇明,黑夜是真真的黑,让人感到如坠深渊的那种黑,黑夜像雾一样逼来,你的呼吸、你的身心就跑在黑夜里。
在崇明,少数桥边有灯,悠长的北沿公路没有灯,作案的嫌疑犯驰骋在这样的路上。他们的车子先是向南,奔上阿里山路横向驱一段路,司机—车主看到后面有车追上来,问兰蕙:“你去哪儿,同志?”兰蕙说:“哥哥,我去大同村,你能不能甩掉后边的车子。”
司机50来岁,本地人,车子开的稳、快、对崇明路比较熟,车子是越野的雪佛兰,兰蕙说:“先不去大同村,怕连累他们。或者,你在拐弯处,停下,我下车。”
兰蕙裙腰暗兜有几张100元,挖出一张给他,司机看这个陌生人诚实、不吝啬钱,听声音圆润像是姑娘,戴着纱巾就是怕被认出,司机—车主说:“姑娘如此慷慨,谢谢,我不是做出租车生意的。我给你送到大同镇。”
车子过桥向南,关了车灯,这是违规行驶,很危险的。雪佛兰上了北沿公路,后面的车死死咬住,这里路上一片漆黑,极少行人,但车子较多,几分钟过去一辆,歹徒不敢在路上作案,车主又开了灯,飞快向西奔驰,路平坦,几乎感觉不到震动。
兰蕙不是本地人,几乎感觉是在迷宫,不知东南西北,就是任何一处下车,她都要在庄稼地、树林里待到天明,这几天的生死攸关,也许是她一生最艰难、危险、而又最精彩的时刻,她从书本里走出来,体会了生活残酷、爱情残酷的一面。
寻找向南人少、多叉道的路,在大约走了十公里以后,他拐进一个线切割作坊前的水泥场地,这里有门岗,他认识的,进去之后向南、向西还有一个出口,通向南北走向的公路。
就从那里出去,在南北公路上走了大约三里路,再向东,但又被后面的车追上了。他们没有进那个作坊,却直接从公路上转过来,在一个路口等待。
向东,是个有名的村镇,以前叫喇叭镇,现在叫仙桥镇,这里农户楼前的路上是有灯的,但穿过田间的许多水泥路没有灯,司机就是这个镇上的人,对这一带地形相当熟悉,他先打电话联系了一个朋友,说被歹徒追赶,希望进你家院子走后门出去。
楼主急忙下来打开前院门,让雪佛兰进了楼房前的院子,立即关上,后面的出租车只好调头。楼主再开后门,这楼后面有一条河,这家主人在河上造了没栏的水泥桥,楼院后门通这桥,一般情况不用,雪佛兰就从这桥上过去,但追赶的福特转过来,要有时间,黑胡子在车里干着急,然而还有一半的可能性,如果福特从楼前马路一直向东,转到河边的马路上,雪佛兰如果也是向东,正好当面接住,如果雪佛兰是向西的,背道而驰,就让它逃跑了。
这是斗智,兰蕙要求下车,车主给她带到一条向北沟边的水泥道,给她说:“你向北沿沟边水泥路,再沿田间水泥路向东走500米,再向北到楼宅前水泥路上,一直向东十里,就到了大同村,这一路汽车很少走,祝你一路平安。
兰蕙扔给他100元红的人民币,说声:“谢谢!”转身就沿沟边水泥道向北走,沟里也黑乎乎的,有蛤蟆或田鸡跳到水里,沟沿上大小树,在黑暗里是一个颜色。水泥路灰黑色,可以想象:宇宙中如果没有太阳,怎能显示活泼的生命?
这里,与凤凰镇那边不同在于:沟、河、水渠纵横交错,网络结构,这里非常潮湿,这里,那天、刚才她看见的是遍地小洋楼,是上海郊区中楼房最多的。到处出现科技试验田、水蜜桃、橘子、葡萄的种植基地。
但这样的地方也潜伏着某种危机和凶险,她现在是亲身体验,是书本上没有的知识。养狗的人家不少,远远地听到狗叫声,她不拍狗,狗不咬主人和熟人,对于陌生人,不进入主人的宅子,它也不会咬,而人,爱他、养他的,有时也会咬,为了钱、权,有时也会咬、下毒手。
兰蕙走上田间的水泥路,她看见一边的地里长着高高杆子的甜芦酥,她那天晚上,在代时兴家吃过。。她回头突然看见沟边的那条水泥路上,有车子过来,她马上跑进甜芦酥地里,与这块地毗连的,是一片黑幽幽的庄稼地,长得繁茂,有壕沟,她就在壕沟里卧下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车子也在这田间的水泥路上向东,灯光射到高杆甜芦酥上,车子提了,兰蕙的心在乱跳,难道他们发现了她。但她听到了雨水滴到庄稼地上的声音。
她不敢抬头看,一动不动这地瓜藤秧子地里埋伏,他突然看见眼前不远处,有一只黑猫坐在地瓜藤里看着她,不由得伤心地滴下几点眼泪来,她现在还不如猫狗那样自在,受到坏人的追杀,不如就此躺在这地瓜地里,天亮了再动身,有猫作伴。
她重新躺下来,天气很热,这地里正好度过危险夜晚,就是蚊子太多,崇明是蚊子繁殖的温床。她闭上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她在那条河里,河水很深。
她沉到了河底,嘴里吹着泡,清楚地听见水上冒泡的声音,她就在水下潜游,像一只青蛙,她蹬出水面,水波一个连一个向她脸上扑来,她两脚踩水,两个手掌摸抚头发、脸上的水,猛吸一口新鲜气,再向水下划水潜去。
感到水下有动静,她伸手过去捉摸,却是代时兴的温柔、有力、光滑的大手,他把她拽出水面,他抹一把脸上的河水,她看见他眼睛里闪耀着星星般的光彩。
他说:“我这次来约汪燕,主要想提醒她,如果真是这样,我们都很危险,已经碰了马蜂窝了,你得告诉你的两个师傅,多加小心。”兰蕙听了,不寒而栗。
兰蕙问:“这样是指什么?什么是这样?告诉我,亲爱的。”代时兴说:“你知道,谁煽动乔正书、汪海涛闹事吗?是谁把他装进了那个囊中,这是最大的过失,他不会原谅,他受的惊恐、人格上侮辱,是不能给人说的,他要找机会报仇雪恨。
让你知道他的利害!目前,他已把汪燕这关破了,把她一脚踢在一边,也把汪海涛推到悬崖边,他对邹老板下手后,就横行麒麟公司,最后夺取这个公司。
目前,他已经和上海黑道上的手枪帮取得了联系,和隐藏的西北的恐怖分子暗中勾结。现在他要好好折磨你除掉你。。。”
兰蕙抓住代时兴胳膊后,使劲握拳敲打他胳膊上的肌肉,“你听清楚,我没有搧动他们,是他们自己意识到被欺凌、被压榨,就给他警告,与我没有关系,他做梦也想征服我、得到我,可是我把我的一切给了你。。。”
可是代时兴向水下沉去,她害怕地抓住他喊:“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她被吓醒,原来她一只手抓住一只猫腿,黑猫看着他“喵呜。。喵呜”,东方已经发白,她急忙坐起,捞过那只黑猫来,它并不拒绝她的爱抚,她站起来,决定抱着它走。
还有半个野兔子肉,它撕些给它吃,它不吃,看着她喵呜。她按昨天晚上雪佛兰主人说的,在向北走到楼前的水泥道上,由于昨天晚上受的惊恐,她心有余悸,时时戒备路上所遇到的每个人,在一家楼房前,她问一个在水池上淘米的中年妇女:“大嫂,请问大同村离这里还有多远?”
兰蕙摘下了头上的纱巾,大嫂看怎么个俊秀的姑娘问路,听口音不是崇明人,就很热情、诚恳地对她说:“东面河东就是,不知找哪一家?有的一个小队就一姓,大同村,十几个小队呢。”
兰蕙说:“我找代家,不知离这儿有多远?”大嫂说:“代家离这最远,十里路左右,姑娘要是累了,可以到里面坐一坐。”兰蕙有点渴了,想喝点水,放下黑猫。
她说:“大嫂,我想喝点水。”大嫂给她让进楼里,楼器宇轩昂,三层。
三楼类似于代时兴家的阁楼,有老虎窗。从外表看,并不比麒麟公司老板的别墅差,一楼,灶间也当会客厅,房子很大,有点空荡,好像这座楼,就她一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