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饭后,何大山和老秦一直下象棋,大约八点左右,院门上有蓬蓬敲击声,刘夷去开门,只见李干带着几个派出所的警察出现在门口,李干说:“夷妹,不关你的事,我们想叫何大山到派出所一趟,他打了我,了解一下这几天他的情况,不是来抓人。”
刘夷说:“了解情况,就在这里了解,何必去派出所?打人,你也动手了。”
“夷妹,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事!”听到声音,欧阳竹、公孙龙、代经理柳叶眉都来了,何大山和老秦停止了下棋,出门来,在院子里碰见李干和警察,柳叶眉也亮出警察证,说自己是龙川市公安局的警察。
其中一个黒瘦尖嘴猴脸的,对柳叶眉说:“这里不在你们管辖之内,”李干对他说:“打我的就是他。”那个腾格里常胜乡派出所的警察,尖嘴猴腮的对何大山说:“跟我们去走一趟,你把人打坏了,已经立案了,也要了解你这几天的情况。”
何大山说:“打架,他先动手,我是不小心打到他鼻梁上的。”
“废话,人家还有不小心把人打死的呢,快走,到派出所去讲理,不然我们要动手了。”他们来了三个警察,带着电警棍,柳叶眉给他们递烟,他们理也不理,因为毛纺厂烧了,何大山估计李干这几天顾不上来,因此没有听刘夷的话马上回去,派出所所长从李干家院门上那副对子、李干被打、毛纺厂被烧,认为外来人何大山有作案嫌疑,因此在李干的一再怂恿之下,就准备拘留何大山一个星期,还要罚他10万元,柳叶眉有警察证。
但现在假警察也有,何况这里山高水远这三个警察各自电警棍,理也不理。
代经理说:“打坏了,我们可以民事协商解决。”黑脸警察说:“这要看被打坏的一方,”他问李干,李干说:“我和他上派出所协商!”
“李哥,你就放大山一马,他不会忘记你的。”刘夷给大山讲个情。
李干说:“我鼻子打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你叫他马上拿出10万元来,我就给他私了。”刘夷说:“又长了3万。”李干说:“一天长1万,再不去,过一个星期,就是20万了。”
何大山说:“我跟你们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敢打,坐牢都不怕!”刘夷说:“即然这样,我也跟你们去,他是我所爱的人,我们生死在一起!”
李干吃了一惊,他想她对他有一定感情,但不至于生死在一起,这些警察里,有两个那天见过刘夷,以为是他女朋友,李干这个台塌的窝囊,没脸见人。
李干说:“你自己要去的,别怪我们,我想,我家门上的对联是不是你你写的?这里那么多人,是不是什么团体?毛纺厂失火…”
柳叶眉怒道:“你给我闭嘴!”代经理已经和龙董事长打了电话,暂借5万缓和一下局面,现在微信的支付宝可以转到李干的账上,但是,因为刘夷也要去派出所,李干一怒之下说:“不行!”
欧阳竹眼泪汪汪的对刘夷说:“丫头,你不能去啊。”对她使眼色,“那里晚上冷,你受不了的!”刘夷说:“我不管,再冷我也要去,我要和他在一起。”何大山也走到刘夷身边,对她说:“你留在家里,照顾好爹和妈。”
刘夷说:“他俩现在可以互相照顾!”看来,她是一定要去了,欧阳竹跑回到家里,拿了一件曾经自己缝的新新的驼绒棉袄,拿了件旧大衣给了他俩。
代经理也走过来说:“你是可以不去的,我敬佩你的执着、对爱情的坚定,何大山,有这样的姑娘跟着你,你真幸福!”
“哥哥,小妹这一去凶多吉少,你自己保重。没有我,你还是有能力办成你所想办的事!”她想起了经理对她的器重,对她的“知遇”之恩,她哭了,“放心,大山很快回来的,我也一样。”
代经理点点头,听懂了她的意思。他俩上了警车,很快就到了派出所,三层楼房,三楼最东边几间间是给男拘留者用的,最西边几间间是给女拘留者用的。因为新派出所和拘留所的楼房正在盖,暂时派出所和拘留所在一起,派出所长也兼任派出所长。
二楼是派出所的各个办公室:包括行政人事科、侦破科、所长办公室等,一楼包括食堂、值班室、警犬室等。李干对刘夷这样态度,气得不行,发誓要好好治治她,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人家死心塌地公开地站在人家一边,这说明人家毕竟是一起来的,走在自己的前头,很有可能都已经睡在一起了。
但从她的脸色来看,白白嫩嫩,胸脯没有多大变化,还是他初次见到的样子,尤其是眉毛:没有散开。这里民间有个老古说法:“姑娘结婚后眉毛散开了。”根据他的经验,(他玩过几个黄花闺女,其中包括沙枣花),这种说法虽不是完全正确,至少十有八九的对。
这先不管,李干对所长说:“要好好对待他俩。”对何大山,李干一想到自己鼻梁被他打塌,恨得咬牙切齿,非要出这口恶气,钱,即使现在烧了毛纺厂,对于他来说,不稀罕,他家的地窖里都是钱,要他10万,那是抓他来的理由。
这里的派出所长兼拘留所长,也是姓沙,叫沙风,是他父亲与前任老所长关系好,秉他旨意提拔的。沙风还是沙枣花的拐弯抹角的叔。沙枣花被李干强暴,曾经找过沙风所长,哭着诉说事情的经过。
沙风对她说:“你愿意和人家谈恋爱,失身了,怪谁?谈恋爱,现在哪个正经的,男女都失身,都来找派出所,我们管得了那么多?”
李干所谓“好好对待”,曾经沙枣花的事也是这么对沙风说的,沙风以“骚扰派出所”之名,把沙枣花赶出派出所。在拘留大山之前,李干私下请沙风下酒店,酒过三巡,李干握着沙风的手,眼泪汪汪说:“你说,老哥,我长到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气?我被鼻梁打坏、我家院门被贴诬陷的纸条、毛纺厂着火、我父亲死因不明,这一连串的事,我认为并非偶然。既然刘夷站在何大山一边,我认为她家的那些人行迹可疑,坐直升飞机来,这飞机,我去看过好几次,上面飞机的型号、出厂家,我曾经注意过,好像是我叔的私人飞机,怎么就成他们的了,他们的直升飞机来路不明!”
沙风本来要全派出所警察出动,包围公孙龙家,但因为副所长不在,就没有行动。那天晚上,差不多喝醉的李干哭了,握着沙风的手说:“老哥,你也知道,我家不差那两个钱,要来10万我不要,就算给你们奖金,你们看,我鼻梁被打坏,是一辈子的事,此仇不能不报。”
应该这样对待他?沙风所长心有灵犀,李干的意思他明白,但派出所审讯不能随便打人,一旦打人被上面查实,他沙风吃不了兜着走,难保官位。何大山被拘留的当天晚上,刘夷找到沙风所长,希望他安排她和何大山在一个房间。
沙风所长对她说:“派出所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让你跟来,已经看在李二公子的面上,你还得寸进尺?给你一个房间,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再提,我叫人把你赶出去,从来没有陪进派出所的事,你进了,就像真的被拘留一样,给你立案!”
他说话比较啰嗦,总是怕别人听不懂他的话似的,“根据李二公子的交待:本派出所给你免费供饭,根据我们的研究决定:一,给你立案审查,你必须接受审讯,二,在拘留期间,你不能随便进出派出所;三,你不能随便进入何大山的房间。四,拘留你的时间为一个星期。”
刘夷问:“何大山呢?”沙风说:“他最少一个星期,什么时间赔偿金拿来,什么时候放他!”刘夷说:“你们可以上交法院,让法院判决这件事!”
沙风所长说:“那是你们的事,你们出钱寻找律师,起诉、控告当事人,包括你们自己!能不能打赢官司就看何大山的经济实力。之于你,你是自己要陪他来拘留的,是你自己找的,那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小吴。”
对面房子里一声应,过来一个一身干净警服的帅小伙警察,“带她去她的房子。”
“是,所长!”他行了个军礼,刘夷估计他刚复员逗乐。
刘夷说:“谢谢照顾!”姑娘和小伙子总是比较好说话,这警察开门时,刘夷问他姓名,此人叫吴中有,刘夷听去很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听到过。
刘夷陪笑道:“你给我行个方便行吧?”小吴说:“不行,一切按规章制度办事。有事按墙上的按钮,我办公室铃响就过来给你开门。”刘夷说:“谢谢大哥,看你面熟。”
小吴说:“不要给我讨近乎,好好待着反思,派出所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就凭你想陪男朋友拘留,这也够拘留的。”刘夷笑道:“我爱我的男朋友,想和他在一起,请大哥多行方便,嘻嘻!”
看她,是个调皮逗人傻姑娘,小吴只瞥他一眼,出门了,把她反锁在里面。里面一张钢丝床、一条褪色老旧皱巴巴的被子、像个人一样伏在床上,一个黑灰灰的枕头,竖着靠在墙上,墙上贴着一页本派出所的作息时间,规定中午2个小时,没人值班,大小便提早解决。规定:拘留时间,没收手机,不许和外界联系。
一条枕巾像梅干菜蜷在床边,一个红塑料盆底面泛白,刘夷就闻到了尿味。她把被子叠起来,闻到一股酸臭味。她躺在床上,头枕叠的被子,就自笑着按铃,听到隐约铃音。
一会儿小吴过来,开了门,问:“什么事?”刘夷说:“刷牙缸子、牙膏、牙刷、毛巾帮我买来,给你钱。”小吴说:“你要我叫人给你取,买,不买。拘留了,还讲究什么?许多人是不洗脸、不刷牙的。”
刘夷说:“但我例外,我是自己要来的,拜托了,买两个人的,麻烦你喽,小吴哥。”小吴说:“以后,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找我。这样的事,找给你送饭的人。”
刘夷说:“要是送饭的人说找你呢?我该怎样回答?”她嬉皮笑脸的,小吴没辙,叫人取她早起必备之具,但没有叫取何大山的。
这里,吴中有刚坐下来,刘夷再次按响了铃,“这彩鸟就是麻烦,又是啥事情?”他出门走长廊,上楼梯,又到了彩鸟门外,打开门,“你这彩鸟,又啥事?”
“小吴哥,我饿了。”小吴才知道已经开饭过了几分钟,饭没有送来,不知怎么回事,他下到一楼老陈那里,他是专门负责送饭的,这时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