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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辰宴开席了。
  按规矩,女眷男宾分开坐。赫连夫人,五娘,上玉还有五娘两个未出阁的姊姊坐在一桌; 至于熊孩子,被分去另一桌。
  所幸他没吵闹,乖乖地随安排了。
  不过眼下,上玉暂时也顾不到他,她有些恍惚地坐在位子上,五娘见了,悄声问:“上玉你怎么了?从刚才起就怪怪的。”
  “是不是担心华阴侯?”她拍拍她的肩:“放心,他出不了事。”
  上玉挤出一点笑。
  五娘看了眼身旁,突然拉住她的手:“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三姊,这位是四姊。”
  眼前这二人,像极了中原的贵女,满头钗环,着正统的大袖衫,一个丰润些,有些菩萨像; 另一个瘦削些,二人眉眼皆是中原女子的柔美,与五娘的大气明朗很不相同。
  明明是一样的父母。
  上玉冲二人笑了一下,后者一并拱手,施了个小礼。
  一旁的赫连夫人看着,似乎很满意,那双略带世故的眸子落在上玉身上:“公主不远千里来到丹熙,想必很辛苦吧?”
  上玉:“尚可,谢夫人关心。”
  赫连夫人笑着颔首:“早听说中原菜肴色味俱佳,公主看我府上此宴,比之中原菜肴如何?”
  略顿,笑道:“定然是比不过了。”
  其实比起上回宫宴那顿,赫连府算是很不错了,连四喜丸子这样的菜都有,上玉尝了一点:“夫人谦虚了。无论中原菜,或是丹熙菜,都各有各的风味。”
  五娘撅嘴插话:“阿娘,你别老问问题,总要让公主先吃饭啊!”
  “好好好,”赫连夫人看了五娘一眼:“寿星发话了,诸位多享用些,不必拘束,就如家里头一般。”
  短暂的谈话停了,五娘照顾上玉,给她夹了不少菜,上玉本想照着夹回去,考虑到其他人在场,不得不做个正经样子,她有时候很佩服五娘,活得随性又潇洒; 然而自己虽有反叛之心,终究是礼教下长大的姑娘。
  一顿饭七七八八,女眷们举了次杯,正兴头上,小厮匆匆来禀:“都尉回来了。”
  说话间,一个身量高大的人阔步走了进来,他长得同夫人有几分相像,五官极疏朗大气。
  赫连夫人笑道:“可巧就回了。”
  女眷们噤了声,大约是被他身上那股气势给震住了,五娘悄悄耳语道:“这是我二哥,赫连勃勃。”
  上玉点点头:“他气势好强啊。”
  五娘看了那边一眼,笑道:“你莫看他如此,二哥为人仗义,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其他的那些哥哥一个都比不过他呢,阿爹也最中意他。”
  那都尉朝这头来,见赫连夫人,抱拳道:“母亲。”
  赫连夫人道:“你倒会挑时候,专赶着你妹子生辰宴回来。”
  赫连勃勃道:“儿子正是为着五妹妹的生辰回来的。”
  五娘插嘴道:“多谢二哥。”
  “亏你有这个心,既如此,就陪我们喝上一杯,再去你父亲那儿坐吧。”赫连夫人道。
  “不了,儿子公门中还有事,敬五妹妹及众位一杯后,就要回去。”
  “真是,”赫连夫人难免有些不高兴:“这样辛苦,没得熬坏了身子。”
  “劳母亲挂心了,儿子会注意的。”小厮递过酒,众人便就一道饮下。
  赫连勃勃擦了擦唇,正欲对五娘说几句,鹰眸突然看见了一旁的上玉,他愣了愣:“这位是...”
  赫连夫人笑道:“莫怪你不认识,这位是从大辰朝远道而来的瑾珏公主。”
  男人愣在那里,直到赫连夫人咳了一声,才退后抱拳道:“见过瑾珏公主。”
  上玉礼貌一笑:“都尉大人无需客气。”
  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了,觉得这个硬汉二哥似乎一直在盯着她?
  五娘道:“我二哥一直在看你呢。”
  上玉:“......”什么情况?
  那头酒桌上忽然传来一阵哄闹声,有人大叫:“既然侯爷输了,就要喝够一壶!”
  “对呀!”“没错!”
  侯爷?!
  上玉立刻抬头,熟悉的青衫身影背对着她,正执起酒壶喝酒,没几口,就忍不住咳嗽起来,那些人非但不停止,反而嘻嘻哈哈的,甚至在他躬下腰的时候,偷偷往壶里加酒。
  “小人行径,那可是陈年的烈酒。”不知谁说了一句。
  上玉霍然起身:“失礼了,我去把表兄带回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五娘亦起身。
  “公主且慢。”赫连夫人抬臂道:“那儿都是男宾,女眷去不合适。勃勃,你去,把侯爷请回来。”
  “是。”
  不用一刻钟,熊孩子被架了回来,幸而没喝多少,只是咳得厉害,五娘想了想:“不如先送他去客房休息。”
  赫连夫人道:“也好,侯爷弄成这样,到底是我赫连府的疏失。”抬手叫了丫鬟过来,轻语道:“快去禀报老爷。”
  “姊姊...”
  他靠在上玉身上,轻轻叫了一声,呼吸间有股淡淡的酒味。
  多亏那位赫连都尉帮忙,把华阴侯送到客房躺下,上玉掏出巾子为他擦了擦脸。
  五娘跟了进来,见她二哥还在,捅了他一肘子:“二哥你不是公务在身吗?”
  “多嘴。”
  上玉转过身:“有劳都尉大人了,大人有事尽管自便,不必顾虑。”
  “不...我,”赫连勃勃又退了几步,猛然抱拳:“那...我就先走了,公主有事......尽可吩咐府中人。”
  “好。”她点点头。
  五娘挑了挑眉,看自家二哥逃也似的大步离开。
  “姊姊,我...我难受。”床上的病人嘤/咛了声。
  “没事没事,等下就好了。”上玉忙宽慰道。
  五娘道:“阿娘吩咐厨下熬了醒酒汤,一会儿就端来。”
  “嗯,”上玉看了她一眼:“你先回去吧,今日毕竟是你生辰,我留下照顾就行了。”
  五娘闻言,脸上有几分懊悔:“都是我不好,早知不该请他过来的,连累你也......”
  “傻子,说这些做什么?”上玉笑道:“婆婆妈妈的都不像你了,去吧,这儿有我!”
  五娘:“...那好吧,要有事你就派人到前厅找我。”
  五娘走后,房中剩下上玉与华阴侯二人,她收了笑,不知想到什么,神情有些暗淡。
  片刻后小仆端了醒酒汤来,熊孩子闹着不肯张嘴,上玉头痛扶额,想起他正常时候的那些好处,至少...不会这样脆弱。
  她狠了狠心,捏住他的鼻子,灌了一勺子下去,他大概是被她吓到了,双眸呆愣愣地看着她,她沉着脸,拾起帕子替他擦了擦嘴,又灌下一勺。
  这回他倒乖了,虽说眼神仍有些委屈,终是把一碗汤喝完。上玉给他盖好被子:“觉得舒服些了么?”
  “嗯。”点点头。
  “那你再休息一会儿。”
  她坐在一旁抚弄自己的手指,他睁着眼,半晌,悄悄触碰她:“姊姊,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上玉回答不出,生气么?好像确实有点,只不过不知对他还是对自己?
  “我没生气,”她扯了个谎。其实喝酒这事怪不得他,恶意的欺辱从来不会少,他如今这样,又怎么晓得反抗呢?
  心头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如果说她曾私心希望他永远保持孩子的心性,现在是有些后悔了; 一个孩子,在尔虞我诈、恃强凌弱的成人世界里,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最近他的喧闹严重影响了颜值,只有沉稳的睡颜,还如往昔一般。
  带着一种莫名的宁静。
  上玉看了一会,忽而低下头:“从前我不明白,现在有些明白了,坏人有坏人的好处。”
  “......卫横舟,要不,你还是做回坏人吧。”
  天色愈暗,房中渐渐没了声响,小姑娘拄着头假寐,额前的刘海一动一动的,极为乖巧的模样。
  床榻上的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清明的双眼,一丝醉酒后的混沌都无。
  男人小心地侧过身子,借着微弱的月色打量她,半晌,伸出手,不徐不缓地抚摸她的头发。
  等到客房再次出现响动,已是半个时辰之后,这会儿宫门没落锁,回去还来得及。上玉理理衣襟,又给清醒的熊孩子整了整,二人推门而出。
  这间客房大约一直空置,周围也没个小厮什么的把守。
  华阴侯跟着她,问道:“姊姊,我们去哪儿?”
  “嘘,你听。”上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左后边传来一阵说话声。
  好像是一男一女。
  莫非又是在偷情?
  嗯?她为什么要说“又”?
  上玉看了身边人一眼,只能感叹命运啊,为何每次遇上这种场景都是和他在一起?
  她主动拉过他:“咱们去瞧瞧。”
  男人见她突然精神百倍的模样,无声地笑了笑。
  可惜这回,上玉猜错了。
  一男一女不假,有情人不假; 只不过,那一男一女,并非偷情,而是对矛盾颇多的未婚夫妻——潇王和五娘。
  二人站在院子偏门的一棵紫薇树下,五娘环胸瞪眼,潇王爱搭不理,看气氛,似乎不太妙。
  上玉猫着腰偷窥片刻,突然转过身,眸子中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魂,嘱咐他:“你乖,千万不要吵,姊姊要在这儿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