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会心地笑,展颜地笑,直到发现赵若怀傻望着我,神情变得非常艰难,我才打住了。回头看了看,就刚才视野中那茅屋旁,另有一人,腼腆地微笑着,向我招手,是我的学生钟诚(就这个钟诚,在我后来的人生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他的忠诚,此是后话)
我微笑着朝钟诚挥挥手,然后回头,用手指点着长江,激情诵读到:“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语出《诗经蒹葭》)
赵若怀在离我两米之处的地方站定,语重心长地说:“周幽王当年烽火戏诸侯,为博褒姒一笑,落了个千古骂名,刚才看了你这一笑,我忽然有点理解他了。你来评评这理,这笔荒唐账,怎么能算到周幽王头上呢?应该算到褒姒头上!我算是明白了,‘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这些话还真是有道理的!唉!红颜误人。姓傅的,我可告诉你,就你刚才这笑容,在外面不能使用的,会有麻烦的!”
我忍俊不禁地调侃说:“那依你的意思,我得经常性地保持刚才那样的委顿状,以供你赏鉴?”
他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也不能!还是有麻烦!那哪是什么委顿状?一样地要命!我描述一下你刚才下船后的神情,你就明白了。先是哀怨、凄婉、萧索、落寞,慢慢转入平淡、傲然,最后变成了倔强和不屈……”
“那是当然,知道我刚才想到谁了吗?我是怀着武松景阳岗打虎的壮志上路的。不过实话说了,头皮有点发麻,脚还有点发抖,主要是缺少了那个喝酒壮胆的程序,武松上景阳岗打虎之前,那可是喝了几大碗的!对了,姓赵的,你刚才这拍马的线路,非常正确!直接拍到我的高级神经上去了。为表嘉奖,我给你即兴一曲张雨生的《大海》,mtv版的,注意,现在这长江,成了大海了。”
赵若怀说:“这可是你说的!这样歌,我俩一起唱,你同时还得伴舞,就现在,就这江边,你敢不敢?”
“那有什么不敢的?最多是被那几个等船的人,当成疯子,行!疯子就疯子。我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两个高水平疯子的风采!人生难得几回疯,咱俩就潇洒疯一回!”
钟诚走了过来,接过了箱子,我脱去了外面的大衣,递到钟诚另一只手上,他就退到五米外的地方,当起了观众。赵若怀开唱:“‘从那遥远海边,慢慢消失的你,本来模糊的脸,竟然渐渐清晰,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有把它放在心底……’”一边唱着,一边沿江边衣袂飘飘地缓缓走过来,背景是波涛翻滚的长江,酷似mtv中的场景,只是缓缓走过来的那人,更俊、更美、更风度翩翩,这样我就管不了有没有其他人了,顾不了别人的看法了,于是,古代、现代的舞蹈动作,甚至孙思教的武术动作,都被我融会贯通,即兴到了这曲《大海》里。
完毕,赵若怀忍俊不禁地调侃说:“你简直就是个天才!无法无天的天才!当然了,在某些人眼中,也可能就是疯子,你看看你背后……”
我回头看了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就脸红了,刚才江边仅有的那些个人,渔民、洗衣服的妇女、等船的人,统统都围了过来。原来疯子效应竟是如此的明显!不对,还有多的,难道是临时从半山的农户里跑下来的?妈妈的,看来这两疯子,还有点观赏价值!
我只好面对着那些并排站着,引颈张望的人,拱了拱手,傻笑着,大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惊扰了大家!不过,请你们一定要相信自己,你们看到的,不是两疯子!真的,正常的!疯子跳舞,一般不是这套路。”赵若怀率先大笑起来,然后大家跟着哄笑起来,钟诚笑得前俯后仰的。赵若怀前去从钟诚手中拿过我的大衣,批到只穿着白色立领毛衣的我的肩上,说:“放心,人家没当你是疯子,他们当我是耍猴的,不信你让钟诚拿个面盆,放到他们面前,他们一定会朝里面扔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