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壶之内,合共有五支长箭。那人抽箭,搭弦,瞄准。每个动作都很慢,而且极严肃,显得一丝不苟。
可是霎时间,一阵活像是群魔呼啸般的尖锐风声响起,紧接着,箭壶便已经空了。五支长箭,竟在弹指刹那之间同时发出。
程立听到那声音了。但他还是没有动。紧接着,急箭破空的风声停止,五支黄金般的箭,他的身边一字排开。
黄金色的箭杆,黄金色的箭镞。这是百发百中、直射人心的神箭。一支温柔如春、一支娇媚如花、一支热烈如火、一支尖利如锥、一支坚强如金。这就是藏地神话传说当中,五花箭神班察巴那的神箭。
程立抬起头来,向小溪的对岸望过去。立刻便看见了班察巴那。那双本来如鹰隼般锐利,如鹰隼般孤独的眼眸里,俨然流露出几分笑容。随即,班察巴那便主动抬起手,向程立挥了几挥。身形乍动,他更越过小溪,向这边走来。
程立缓缓站起,迎向班察巴那。眉宇间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问道:“刚才那一箭……不对,是五箭。从一开始,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杀人?”
班察巴那走到那五支金箭之前,随手一挥。深深刺进地下泥土之中的金箭,立刻又从地面消失,转而重新出现于五花箭神背后的箭壶之中。他微微一笑,反问道:“杀人?这里哪有人可杀?”
程立愕然道:“怎么就没有人了?至少,你我两个都是人啊。”
班察巴那淡淡道:“这是你觉得而已。但你觉得自己是人,难道你就当真是人了吗?”
程立更加感觉一头雾水。摇头道:“看得出来,你有话要说。可是我也实在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何必还藏着掖着?有话就直接说吧。”
班察巴那嘴角微微牵动,泛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却又有点像在讽刺些什么。他淡淡道:“没有人吗?我记得,你们中原人有句说话,叫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为无人知’。现在你我之间,也是一样啊。”
程立皱起眉头,回首向四下张望,又抬头向天空仰望。可是不管他怎么看,这里都千真万确,根本没有任何人。
班察巴那又笑了笑,道:“不要看了。如果要说是像你我一样的人,那么这里确实是没有的。不管是男人女人,统统都没有。”
程立身躯一颤,目光陡变凌厉。缓缓道:“这里没有女人,那什么地方有?”
班察巴那叹道:“地狱。女人这种东西,天生就是带着罪孽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她们只会从地狱里出现,然后把所有为她们着迷的男人,统统都带进地狱里。”
程立哑然失笑,道:“班察巴那,我知道藏地信奉佛法。但你也不是和尚啊,没必要像个和尚一样,句句话都在打机锋吧?”
班察巴那淡淡道:“何为打机锋?其实我说的句句都是明白话。只不过你自己听不明白而已。”
程立叹道:“那么就拜托一下,说几句让我听得明白的话啊。比方说……”
顿了顿,程立凝声道:“我的妻子霞娘,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班察巴那这次没有继续打机锋。他道:“要知道她在哪里,那便跟我来。”更不容否定,转身就走。
程立也没有拒绝。翻手把九曜放到背上,迈开大步,从后跟上。
并不需要走太久。事实上,当然也走不久。孤独山庄就这么大,再怎么走,也不过是在这一片范围里转悠而已。
但程立还是觉得很吃惊。因为只有跟在班察巴那身后走,他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一座小山坳。当然,这还不算特别奇怪。因为既然叫做山庄,那么这一大片建筑,当然是在山上的。而既然有山,那么山坳的存在也算理所当然吧。
不过,在这山坳之中,居然还有一座小小的石屋,那就十分地出人意表了。
班察巴那熟门熟路,走到石屋之前,敲响了木门。门扉“吱呀~”打开。里面走出来一名很柔弱,但却很美丽,给人以极诱惑感觉的女子。
世上几乎任何男人看见她,都立刻就会在心里燃起一团火。因为所有男人都知道,无论自己对这女人做什么,她也绝对不会反抗的。而这种感觉本身,就是一种引人犯罪的强烈诱惑。
程立也不能例外。在那么一瞬间,他的呼吸甚至为之停止。但下个刹那,他立刻便已经移开了目光。那是因为雪烟霞!雪烟霞也从石屋之内走出来了。
程立狂喜。他马上毫不犹豫地,把那名柔弱女子的身影从脑海里抹去。身影随即乍动,雪烟霞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早被紧紧搂进怀里。
“霞娘,霞娘。妳平平安安的,那实在太好了。妳不知道 ,刚才我是多么担心。我好害怕,会看见妳……”
雪烟霞有些魂不守舍,恍恍惚惚的感觉,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她幽幽叹了口气,反过来也抱住了程立,歉道:“程郎,让你担忧了。我只是……一时间心情不好,所以出来想散散心。没想到,却遇上了宁不群那家伙。”
程立一震,急道:“霞娘,妳竟遇上了他?可有受伤么?”
雪烟霞苦笑中又带点庆幸,道:“唉~真让人意料不及。堂堂华山掌门,竟然是这样一名卑鄙小人。他竟想挟持我当人质,威逼夫君你屈膝投降。要不是班察巴那先生及时出现,恐怕这时候……唉~”
程立恍然,当下放开雪烟霞,转身向班察巴那深深一揖,道:“多谢班察巴那先生,救下了霞娘。”
班察巴那意味深长地道:“不用谢我。我出手救人,也不是为你。只是不想宁不群取胜而已。这场琉璃宝藏之争,不管最后胜利的是谁,其实我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宁不群,那就可以了。”
程立奇道:“你和宁不群有仇?”
班察巴那冷冷轻哼,眉宇间带了极明显的恨意,和刚才那个风轻云淡地打机锋的五花箭神相比,就似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他摇摇头,道:“说来话长。咱们进去坐下再说话吧。”顿了顿,又笑道:“我们藏人一向都相信,如果要掏出别人心里的说话,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斧头’劈开他的脑袋。”
班察巴那更笑着解释道:“‘斧头’不是真正的斧头,只是一种酒。我们藏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