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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拙却坚定地照亮着身边的一切。
  容祈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一处跳动的灯笼上,烛火倒映在瞳孔上,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冷漠如吞噬一切的深海。
  “可,为什么不是她。”他喃喃自语。
  他这几日也一直在想。
  为什么不是她。
  若是她,该有多好。
  “富荣公主的邀请……”他看着容祈,小声说道,“你让夫人去吗?”
  第28章 赴宴
  宁汝姗睡前看了一会今日的小报, 小报内容真真假假。她全都翻了一遍也没看到前线的消息便失望地叠起报纸准备歇息。
  “咦,姑娘,你觉得这个是真的吗?”扶玉收起抱起的时候, 突然指着其中一则短讯问道, “这里说韩相离世留下巨额宝藏。”
  宁汝姗闻言失笑:“韩相出了名的清贫, 哪来的巨额宝藏,大概又是哪来的流言蜚语,胡编乱造。”
  “我看他说得振振有词,正乾八年冬日, 韩相去世前曾募集一笔军饷, 后, 九年开春,按理应该送到边境的军饷消失不见,这里还隐晦提及韩相当年得梅家庇护, 不知是否留有继承人。”
  宁汝姗打了个哈欠,抬眸看了眼外面, 小院空空荡荡。
  “军饷都是朝中批复的, 若是真的没了, 哪有这么轻易结束的,还有……”她叹气,抱着跃到膝盖上的小猫,无奈说道,“当年大魏只要求韩铮一人自尽,结果却成了屠杀韩梅两氏满族, 哪有人幸免,韩夫人不是说带着刚出生的孩子一起自/焚了吗,当时不是还闹到验尸的地步了吗。”
  扶玉听着也皱起了脸, 愤愤说道:“官家可真糊涂。”
  宁汝姗咳嗽一声,看了眼水嬷嬷,见她不再门口守着,这才低声说着:“不要胡说,小心给容家带来麻烦。”
  “可就是这样啊。”她收起报纸,不悦说道,“若是韩相还在,别的不说,将军在康建府一定不会这么辛苦。”
  “别说了,睡吧。”宁汝姗看了眼沙漏,刚刚到亥时。
  下午见冬青神情严肃,想必是有要事,世子今夜应该不会来了。
  “哎。”扶玉动作麻利地为她换上寝衣,确认了暖炉的炭火,最后才熄灯关门离去。
  谁知她一转身,就看到拱门处走出一个人影。
  “世子。”她定睛一看,惊讶喊道。
  屋内宁汝姗听到外面的动静,刚刚起身掀开罗帷露出一个脑袋,就听到大门被打开,紧接着屏风处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世子。”她惊讶说着,正在下床点灯。
  却听到容祈低声说道:“不用起来。”
  容祈声音低沉,屋外晃荡的灯笼透过窗户纸落在他身边,笼罩着一点稀薄的轮廓。
  世子心情不好?
  罗帷被人掀开,一个人躺了进来,带来一阵冰冷的气息,宁汝姗皱了皱眉,偷偷往里面挪了挪。
  “世子心情不好吗?”屋内重新陷入寂静的时候,宁汝姗低声问道。
  容祈规规矩矩地躺着,自喉咙中溢出一点声响。
  “没有。”
  黑暗中,宁汝姗失落地嗯了一声。
  容祈不会倾诉其实也在她的设想中,但还是有了克制不住的失落。
  她以为两人的关系至少亲近了不少。
  他今日找她时,独自一人踏入那条阴暗危险的小巷,沉默而坚定,最后站在她面前。
  让她依稀重新看到了多年前意气风发的世子。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变。
  “睡吧。”黑暗中容祈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低声安抚着。
  “嗯,对了,我明日早上要出府。”
  容祈现在每天天不亮就走了,她除了下午去送药很难见到他,直到入睡前,这才想起此事,连忙说着。
  “去哪?”容祈皱眉。
  “慈幼局。”宁汝姗说道,“娘之前捐了一大笔钱给相国寺下面的那个慈幼局,我想着马上就要下雪了,去看看还有没有缺的。”
  大燕承前朝悲田养病坊的做法,分别开设东西两院,收容老弱病残之人,也会救济许多无家可归之人。
  制度奉行多年,最后在韩相的建议下层层细分成更为细致的举措。
  收养乞丐、残疾者和孤寡老人的福田院,施医给药的安济坊,负责安葬的漏泽园,专业收养遗婴弃儿的举子仓、慈幼局和婴儿局,负责灾荒救济的广惠仓、常平仓和义仓,甚至还有承担家族内互助的义庄。
  宁汝姗说的相国寺下面的慈幼局便是背靠相国寺救济形成的收养小孩的福院,这些年得了不少贵人救济,在临安名声不错。
  容祈点头:“记得带护卫去。”
  “嗯。”宁汝姗低声应了一声。
  没多久,他对面就传来一个平稳的呼吸声。
  宁汝姗一向睡得又快又熟。
  ——“富荣公主的邀请……您让夫人去吗?”
  富荣公主乃是当今最为受宠的嫡公主,性格骄纵放肆,最忌她人比自己貌美,阿姐就曾被她刁难过,幸好阿姐性格强势,加上当时宴清的解围这才得以全身而退。
  她一向骄傲,当年和容宓闹得不开心,至此和容府都没有太大的交集,今日下午却把帖子送到容府。
  邀请他和宁汝姗去赛马。
  他早上出门,下午就送来帖子,他不得不思考这是不是上面之人的第一次试探,只是不知为何要带上宁汝姗来试探。
  这也是他不得不慎重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
  若是让她去,她务必会被卷入这一切。
  若是不让她去,不知他们有没有后手。
  ——“夫人可比富荣公主长得美,我听说之前有个小官女儿随父入京,长得颇有美貌,公主直接把那人脸划了。”
  冬青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不得不想着。
  鼻梁应该很高,他曾摸过她的鼻子,秀气挺拔。
  嘴巴是小小的,两人不小心接触过,绵软如梅花奶酪。
  睫毛应该长长的,每次睡觉都能感觉她的睫毛软软地落在自己下巴处。
  他睡意朦胧间想着,鼻尖那点淡淡的梅花香笼罩着他,让他轻而易举地起了睡意。
  只是正当他快要睡过去时,突然感觉对面的宁汝姗又一次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滚烫绵软的身子,哪怕不特意伸手,也能感觉到玲珑有致的身形。
  ——一个人的睡相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差。
  他自黑暗中无奈地睁开眼,正打算扯个被子给她重新捆起来,结果不小心碰到胸前一簇绵软,瞬间僵在原地。
  可很快又感觉出不对劲。
  怀中之人整个人蜷缩着,甚至在颤抖。
  宁汝姗嘴里嘟囔着几句,整个人贴了上来,隐约可以听到几声模糊不清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一点抽泣。
  他沉默着。
  面前是一片黑暗,手边却是柔软温热的触感。
  那么小,那么软,就像那只跌落在屋檐下的狼狈小雀,急需他人的安慰。
  她在害怕。
  这个想法就这样突然地跃上心头。
  他缓缓伸手,轻轻落在纤细弯曲的脊梁上,少女特有的单薄柔软清晰落在他的掌心,连带着那点跳动的脉动都在这一刻和面前之人混为一体。
  他轻轻拍着怀中之人脊背,最后把人紧紧抱在怀中。
  “睡吧。”
  他贴着她的耳朵,声音深沉温柔,如风吹过,最后也安抚着怀中抽泣的人。
  宁汝姗一觉醒来,睡眼朦胧地摸了摸一侧床铺,果不其然是冰冷空荡的触感。
  “姑娘。”扶玉听到里面的动静,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
  “进来吧。”宁汝姗今日一觉醒来颇为神清气爽。
  扶玉推门小心进来,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见她眉眼一片松快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宁汝姗好笑问着。
  扶玉一边为她着衣一边笑嘻嘻说道:“以前姑娘和夫人……发生争吵,晚上都要做噩梦,我昨日还担心会不会吵到世子,不过现在看姑娘精神不错,看来昨夜睡得不错。”
  宁汝姗一愣。
  她昨夜应该是做噩梦了,只是没多久……似乎有人为她吹走了所有的害怕。
  ——是世子吗?
  “姑娘今天穿这件大红色的凤尾裙吧。”扶玉叽叽喳喳地打断她的话,捧出一条百花团簇百褶凤尾裙。
  “也太艳了吧。”宁汝姗摇摇头拒绝着。
  扶玉嘟嘴,忍不住又劝着:“这是目前临安最流行的样式呢,大娘子那天逛街给姑娘买的,姑娘真的不试试吗。
  “夫人多爱穿大红色的襦裙啊,每次我就觉得再也没有比夫人还好看的人了,我家姑娘继承了夫人的美貌,穿红色也一定很好看。”
  她撺掇着,眼睛亮晶晶的:“上次大娘子还送了个红宝石头面,配这个衣服刚刚好。”
  “试试嘛。”她哀求着,“我们去完慈幼局还可以去相国寺看看,听说梅花都开了,我们摘一点做梅花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