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邺城不知多少人彻夜不眠。
镇南王于大理寺公堂被王妃刺杀、安王疑似发疯当堂杀人、四皇子被幽禁……
每一样,都让人猝不及防,京中几位重臣的府邸彻夜灯火通明,原本是宵禁后的街道轻车快马,‘哒哒’的马蹄声,响彻邺城街道,压抑的气氛让人莫名不安。
如此压抑的气氛,总会让人联想到二十多年前,先帝立储之时……
大宸的皇族,每一任的新帝登基都伴随着腥风血雨,立储并非意味着争斗的结束,而是诸位皇子斗争的开始!
“在下的这个礼物,不知侯爷可满意。”
宁宜候府,书房依旧灯火通明,接到宫中密报之后楚濂喜不自胜。
惠帝多疑,这些年虽倚重宁宜候府,但同时也在防着他们楚家,还扶持了姬殊出来和姬华抗衡,立储之事,一拖再拖。
谁能想到,姬殊自寻死路,将主意打到了惠帝最为忌惮的宁宜候府。不得不说,姬殊这人还是有几分智谋的,此番兵行险着,真的得到了沈重手中的秘密,局势到时如何谁都不好说。
但姬殊这人什么都好,偏偏就是运道差了些,拉拢宁宜候非但没成功,反而被惠帝知道了,正好是犯了惠帝的大忌讳!
“叶先生如此帮助本候,本候当如当年一样,信守承诺。”
楚濂含笑的说道,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色泽。
谢容华回到谢家的时候已经深夜了,是谢慕臣亲自来安王府接她的。
大理寺的变故傍晚十分早就传开了,纵使是见多识广如谢三爷,听的也是触目惊心。
他家这小家伙,究竟是什么体质,走哪儿哪儿就是一阵腥风血雨。
除此之外,关于安王不利的传言,也让谢蕴心惊不已,连忙去了大理寺,谁知人早就去了安王府。
知道既然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肯定是有事要商议,谢蕴索性按捺着性格等着,等到了半夜谢容华依旧还没回来,谢三爷忍不住了,让长子去安王府接谢容华去了。
还没成亲呢,留在王府过夜像什么话!
不过谢三爷这次倒真是误会安王殿下了,只是谢容华担心姬桁,所以磨磨蹭蹭的,直到谢慕臣来谢家接她,方才回去。
“今日是怎么回事?”
谢蕴亲眼看着自家这只完整无缺也没受伤,方才松了口气,问道。
谢容华轻叹了口气,道:“镇南王是为了救我,才……”
“那你有没有受伤!”
谢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问道,见谢容华摇了摇头,他脸色方才微微缓和,皱眉道:“到底是我们谢家欠了镇南王府的……”
说到此处的时候,谢蕴语气顿了顿,道:“别多想了,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肯定不平静。”
谢容华微微颔首,但到了床上之后,想着今日种种,怎么也睡不着。
谁都没想到,惠帝的突然出手让这么多人根本就招架不住,只是为何,沈重非死不可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困住姬桁?
不,不可能这么简单……
毕竟栽赃陷害姬桁,困住他有千百种办法。当年既然惠帝留下了沈重,无论是出于情面还是利益的前提,没必要这么多年后,突然对沈重下手。
又是什么,让惠帝起了杀心呢?
不过电光石火之间,谢容华忽然想到当日在法华寺似是而非的那场梦。梦中,兰氏对白芙蕖说宫中人要的那个东西……
‘既然找不到那个东西,那么便让秘密随着白芙蕖的死而埋葬。’
沈重也好、兰氏也罢,是不是因为触碰到了那惠帝忌讳莫深的秘密,所以才丢了性命;而姬殊,之所以被软禁,也是因为如此!
不过电光石火之间,谢容华的心中闪过了许多个念头,却也是越想越心惊——白清漪,在说谎。
这一晚上辗转反侧,次日起来的时候眼底一片乌青。
“小姐,不好了。”
方才起来,便听到玛瑙惊呼声:“昨日大理寺的事都在邺城传遍了,说什么安王不详,才克死的镇南王。”
闻言,正在喝茶醒神的谢容华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全部喷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玛瑙道:“镇南王的死,都能牵涉到姬桁?”
“奴婢也觉得那流言离谱,但现在整个茶楼房间坊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正是因为当年镇南王帮过安王,与他亲近,才落得这个下场,还……还说……”
谢容华简直被气笑了,道:“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
“还有的说,是因为当年镇南王和安王府结下了姻亲,所以镇南王夫妇才惨死公堂之上,下一个……”
余下的话,玛瑙就不敢说了,谢容华却是了然,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冷冷的说道:“是不是说下一个被克死的就是我了吧。”
“呸呸!”玛瑙立即呸了好几声,道:“小姐福大命大,安王殿下又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像他们说的那样。”
谢容华冷笑,道:“让梁园放话出去,我谢容华此生什么都不好,就是命好,就算是安王不详,我命硬、不怕!”
玛瑙看着谢容华眉宇之间的冷意,知道小姐这是动怒了,当下不敢耽误,连忙按照谢容华所言,却放话去了。
在玛瑙离开之后,谢容华面色渐渐的变得凝重了起来,风云将起,今日的朝堂上,究竟又是怎样的风云暗涌?
这个早朝,注定着不安宁。
朝中三件大事,一是镇南王夫妇的死,二是安王当堂杀人,三是四皇子被禁足。
只不过比起后面两件,第一件事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毕竟这是昔年朱、兰两家恩怨,是王妃兰氏误杀镇南王,而镇南王死之后兰氏已经自尽,这个案子对于朝中而言,就可以结案了。
“圣上,安王生来不详,就应该让他在长玄山清修,不该让他回朝!”御史台大夫义正言辞的说道。
“是啊,自从安王回朝之后,南方水患、北方旱灾,各地灾情不断,于国而言,是不祥之兆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势必是要让姬桁重回长玄山。
而今日姬桁,也罕见的上朝,在一众议论声中,他依旧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几个昔年与镇国公有旧交的老臣,看着那如圭如璧的男子,心中闪过了一丝可惜……
他们都以为安王重返京中,时来运转,可以与其他两位皇子一搏。
谁能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却出了这样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