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安王府,肖如凤下朝之后便直接过来。
还未进院子,远远的便听到肖如凤抱怨的声音,“圣上这是糊涂了!之前大张旗鼓的为着邺城的命案让我将你从长玄山请回来,如今案件有了眉目,竟直接不继续查了……”
姬桁坐在紫藤架下,手中捧着一卷书,晨曦的光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风拂动着他青色的衣襟,宛若是闲云野鹤的隐士,与这风云暗涌的朝堂格格不入。
听到肖如凤的声音,姬桁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弧度,淡淡的说道:“意料中的事,何必动怒。”
看见姬桁神情如此平淡,肖如凤的怒意也淡了下来,只是眉心依旧未曾舒展,问姬桁道:“圣上不准备继续深入查也好,毕竟那夜枭在我们的手中。只是四皇子那里……”
“圣上明知四皇子可能与此事有关,可却不许您继续查,只是以督办修建行宫差事不利为理由,罚在府中自省半个月而已。”
闻言,姬桁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道:“圣上虽是罚了姬殊,却也是故意给姬殊一个台阶下呢,拿着行宫做由头罚他,一是惩戒了姬殊一番、二也让三皇子那边不好多说什么。”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这段时间,圣上对姬殊处处维护,莫非……已经打算立姬殊为储?”
如今姬桁初回邺城,所占优势便是在暗处。可若姬华早早的罢了,他们势必要暴露在惠帝眼皮子底下,对于要调查当年案件的姬桁来说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不会那么快的。”姬桁声音平平,却十分笃定。
就在肖如凤不解姬桁为何如此自信的时候,便见魏管家进来回话道:“王爷,卿太傅求见。”
卿如晤!肖如凤诧异的看向姬桁,却见姬桁起身,拂去衣襟上的落花,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色泽,道:“终于来了……”
“容华,你在说什么啊?”闲云居中,贺兰铎看着谢容华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解的问道。
谢容华拨动着指间的血玉扳指,看着贺兰铎,道:“我在想……安王这么在乎这个案子,或许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贺兰铎疑惑的看着谢容华,却听谢容华缓缓道:“他在查……当年元后的案子!”
二十年前,元后周氏因以巫蛊之术,祸乱宫闱的罪名,被幽禁于长门宫,身为皇长子的姬桁被送往长玄山;四年后,镇国公满门因雪衣候之乱殉城而亡,噩耗传到邺城,元后于长门宫服药自尽。
关于那一段是非恩怨所知者甚少,谢容华也是在帮姬殊调查楚贵妃某些往事的时候,无意间得知那一段被封锁的宫闱隐秘。听说那一年方才十岁的姬桁,闻讯从长玄山回到宫中,但宫门已经落锁!
姬桁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因楚贵妃从中作梗,未曾能见到元后最后一面。
十几年过去,昔年在宫城门口苦苦哀求的少年,如今成为了心思莫测的安王。也那怪,楚贵妃与宁宜候府在姬桁回到邺城之后如履薄冰,甚至不惜暴露身份,也要除掉姬桁!
“昔年元后自尽之后,到如今也无人敢在圣上面前提及她的只言片语。安王想要查元后当年的案子,这不是自己找死吗。”贺兰铎沉默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看着谢容华不敢置信的说道。
谢容华没说话,清湛的眼眸中不知在想着什么。贺兰铎看着谢容华,担忧的说道:“容华,此事牵连甚广……依我看,你还是少与安王大交道,不要再卷入其中了。”
“已经迟了……”谢容华喝了口茶,神色在晨曦的阳光下,变得晦暗不明。
贺兰铎不解的看着谢容华,却听谢容华缓缓的开口道:“如今谢清嘉已经与姬殊勾结在一起,襄阳郡主身后又有宁宜候府与三皇子姬华撑腰。我要活下去护住谢家三房,唯一能做的,只有投靠安王!”
听着谢容华平淡的语气,贺兰铎不由觉得心惊肉跳,道:“可……可那安王无权无势,你若是赌输了如何是好!”
看着贺兰铎担忧的神情,谢容华倒是笑了,道:“安王落魄只是暂时的,如今三皇子与四皇子斗的厉害,但最终鹿死谁手,谁也不得而知!”
梦中,京畿十里被大雪覆盖,手持利剑杀出一路血海,登上至尊之位的人,是姬桁。
“罢了,你总有你自己的道理的。”生平最懒得动脑的贺兰姑娘放弃追问道,“若之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直说就是。”
贺兰铎知道谢容华的性子,生怕她会拒绝,便道:“虽然父亲不喜贺兰家卷入朝政之争,但上次在长玄山我们贺兰家还欠你一个恩情呢。”
谢容华笑道:“若真有那么一天需要贺兰家帮忙的,我定会开口。”
但前世血淋淋的教训如同历历在目,在如今局势不明的情况下,谢容华是不会让贺兰铎以及贺兰家再卷入夺储之争的。
二人说着话呢,便听翡翠进来回话道:“姑娘,梁园来了。”
梁园从外面匆匆进来,见贺兰铎也在谢容华的院子里,脸上闪过了一丝迟疑之意,倒是谢容华说道:“贺兰是自己人,有话但说无妨。”
梁园这才回道:“属下听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姬殊因监督修建行宫之事不力,被惠帝罚闭门思过半个月。”
此时的长房中,谢清嘉听到宫中传来的消息的时候,犹自不敢置信道:“不过是修建行宫进程缓慢点罢了,这点小事,圣上为何无故罚四皇子!”
而襄阳郡主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看着谢清嘉失态的模样,脸色微沉,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恐怕……圣上罚四皇子,修建行宫之事,只是一个由头。”
谢清嘉不解的看着襄阳郡主,问道:“并非是因为修建行宫,那圣上为何平白无故的罚四皇子?”
“昨日安王抓捕夜枭,四皇子恰好出现在百灵阁,恐怕……圣上因此事迁怒于他!”
襄阳郡主话音落下,谢清嘉的脸色瞬间变了,惊恐的看着襄阳郡主道:“可……可昨日是我送消息给四皇子,他才去的那里啊……
一时间,母女二人俱是无言,脸上带着隐隐担忧之意……甚至襄阳郡主脸上的忧色比谢清嘉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