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言没说还好,一提醒谢容华便觉得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原来是今日在醉花荫时那一盏热茶直接泼到了她手背上,当时也卿如晤交锋,神经绷紧,哪里还顾得上手上的伤口。
回到闲云居之后,谢容华便被老夫人召去问话了,自是没有时间处置。
谢容华手背上虽然没被烫起泡,但通红一片,十分刺眼。谢清言连忙吩咐人取来了冰和伤药,心疼道:“你这手背上的伤口哪里烫的,这么大一片,底下的人怎么都不知道帮你处理。”
“刚才喝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小伤而已……”话还没说完,谢容华“嘶”了一声,眼泪汪汪的看着谢清言。
见谢容华眼圈红红的样子,谢清言又好笑又心疼,道:“你看你还呈强呢,这天气热,烫伤不及时处理会化脓的。”
“给你上药,会有些疼,忍着点。”谢清言如是说道,动作十分温柔,冰凉的药膏敷在伤口上,凉丝丝的,一点都不痛。
“姐姐真好。”谢容华看着谢清言温柔专注的神情,原本今日起伏跌宕,冰凉的内心中溢出一丝暖意。
无论身处于什么样的阴谋算计,利用与被利用中,至少还有人对她是真心的,没有任何条件的对她好。这些……就足够了!
“容华我脸上有东西吗,你怎么一直看着我?”谢清言不解的问道。
谢容华回神,笑眯眯的说道:“以后谁娶了姐姐,可就是他天大的福气。”
谢清言被谢容华闹了个红脸,小声道:“就你会油嘴滑舌的。”
说话间,云姑姑忽而快步走了进来,神色道:“三爷,姑娘,李公子院子出事了。”
“表哥怎么了?”谢清言紧张的看向翡翠,手下一个用劲,谢容华疼的直甩手。
谢蕴狐疑的看了谢清言一眼,沉声问云姑姑道:“李晋文?”
“是李公子和他身边伺候的明月行苟且之事,被人撞见了……如今前院那边,正闹的不可开交呢。”云姑姑尽量将措辞说的十分隐晦,但话音落下,谢清言神色“唰”的变白了,身子摇摇欲晃,还是谢容华及时扶住了她。
“什么,这李家在沂水好歹是名门望族,竟做出如此龌龊无耻之事!”谢蕴知道,李氏将李晋文接到谢家,有意将谢清言许给李晋文。
谢蕴自认对李氏亏欠良多,虽然如今李氏已经没落,但谢蕴这人从不在意门第之别。若此人秉性良好,谢清言喜欢,谢蕴当然不会阻拦。
但谢蕴没想到,这李晋文秉性如此不堪,在谢家做出这样与丫鬟胡来的事,这是将谢家的脸面往地上踩啊!
越想越生气,谢蕴怒气冲冲的带人要去找李晋文算账去,却被谢容华拦住了:“父亲,此事您不宜出面。”
“那李晋文欺人太甚,不将他赶出谢家,难消我心头之恨!”谢蕴咬牙切齿道。
谢容华见谢蕴一脸怒意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道:“父亲您可想过,一旦你插手此事,将李晋文赶出谢家,三夫人那边……”
李氏还是很在意这个侄子的,无论李晋文做错了什么,一旦谢蕴出面,就相当于和李氏当面决裂了。
这种情况,并非是谢蕴想看到的。
“那此事该怎么办?”谢蕴怒意稍平,问谢容华道。
却见谢容华沉吟片刻,道:“此事都有谁知晓?”
“此事是被薛将军一行人撞见的,现如今,整个谢家上下怕是都已经知道了。”云姑姑回道。
听着云姑姑的话,谢清言脸色更加变得煞白,她心目中的君子,怎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她性子善于隐忍,只是坐在那一言不发,眼圈却红了……
谢蕴见素来端庄自持的长女脸色如此模样,心中更是巴不得立即将那姓李的小混账打死。
一旁的谢容华看了谢清言一眼,眼中闪过了一抹沉思,道:“薛煜……”
世上,当真有这般巧合的事吗?
“姑娘,有什么问题吗?”见谢容华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云姑姑不解的问道。
谢容华恍然回神,摇头道:“没什么,如今那李公子在何处。”
云姑姑回道:“在蒹葭苑,听说……大姑娘得了消息也赶去了。”
“谢清嘉?”谢容华挑眉,道:“今日在蒹葭苑看来还是没能她长记性,竟又迫不及待的来挑拨我们三房了?对了,襄阳郡主那边可有表示……”
“并无。”云姑姑回道。
闻言,谢容华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的神色,喃喃道:“不应该啊……”
见谢容华神色如此,云姑姑不解问道:“姑娘,有什么不对吗?”
谢容华道:“那李晋文乃是襄阳郡主安插在三房的一颗重要棋子,如今李晋文出事,为何襄阳郡主竟不闻不问,倒是有些像……故意避讳着我。”
自从当日从京兆府尹回来之后,襄阳郡主安分到让谢容华都有些不安。虽说襄阳郡主在禁足期间,可依照襄阳郡主的性子,是从不讲所谓的禁足当一回事,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襄阳郡主竟如此安分,还是说……
襄阳郡主在背后,另有阴谋?
一旁谢蕴是何等精明之人,听着谢容华主仆二人的对话,察觉出了不对劲,看了谢清言一眼,道:“你们先扶二姑娘回去休息吧。”
“父亲……”谢清言紧张道,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忧之意。
谢蕴柔声道:“这李晋文乃是你的表兄,此事若是处理不当,会有损你的名声。为了避嫌,你不要多过问此事。”
说到此处,谢三爷都想骂娘了,今年他是命犯太岁还是怎么的,怎么两个宝贝闺女接二连三的出事。次女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而最让人省心的长女,眼看也要被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表兄连累!
谢清言秉性柔弱,素来听话,但是此时听谢蕴如此说,眼中闪过了一丝迟疑之意,揉着手中的帕子不要走。
一旁谢容华劝道:“姐姐父亲说的对,这事你只能当不知道,且任何人问起你都不能有任何表情,以免被人拿来做文章。”
大事上谢清言都是听谢容华的,见谢容华神情如此严肃,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两个丫鬟离开。
“你们好生服侍着二姐姐,今日无论何人去青溪轩找她,都一概挡回去。”谢容华吩咐小红紫雁道,二人自是应下。
等谢清言离开之后,谢蕴喝了口茶,威严的目光看向谢容华问道:“李晋文的事是否与你有关?”
谢容华讪笑的摸了摸鼻子,含糊不清道:“算是吧。”
知女莫若父,见谢容华如此心虚的模样,谢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然道:“那明月,是你的人?为何这般做?”
谢蕴的语气只有疑问,并无怀疑。他知道谢容华虽性子出格了些,但秉性纯良,虽与李氏不和,但却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用这般下作的手段陷害李氏娘家侄子的。
见谢蕴没有生气,谢容华方才松了口气。
这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只有至亲的人之间才有。
是啊,世间人情这般单薄,亲人之间手足相残多的去了,更何况是全然陌生、没有一丝羁绊的陌生人呢。
她能重活一世,便已是莫大的恩赐,何必追求虚无缥缈的感情?想到此处,谢容华心中那口郁气总算是淡了几分,眸色微转,转醒的想着如何处置李晋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