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公公出了题目之后,又看了姬殊一眼,补充道:“而这活靶,不以场中之物为活靶,而是由你们自己找。”
“自己找?那怎么找啊,又如何能判定输赢?”贺兰铎见姚公公最后竟来这一出,好看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问道。
“场上移动之物,便可都算活靶。”姚公公脸色淡淡的说道,“评估箭法精妙者,古往今来,从‘准’、‘远’、‘微’三方面入手。‘准’自然说的是箭法准;‘远’说的是出箭的力道,是否能射到数丈之外的物种;至于‘微’则说的是东西细小之物。所以最后一场比试,将结合三方面评估。”
贺兰铎想要抗议,此时肖如凤已经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贺兰铎的嘴。
姚公公提出了一个更严苛的要求,“四皇子,六姑娘,你们一人只有一次出箭的机会,这出手,要慎重啊……”
这样的要求,纵使对姬殊这样武艺不错的男子来说,也十分的严苛。而且让比试者自己选物,对他们而言更是费神,难上加难。
但是,也只有试题越难,他赢的机会才能越大。纵使是平局,也能让他在这些世家子弟面前,挽回一局尊严。
姬殊手中拿着弓箭,一改方才的漫不经心,神情凝重的盯着长空。
却听此时,长空传来数声雁鸣,姬殊拇指扣弦,手中的长箭脱弓而出。
“啪嗒”一声,长箭落了下来,而一箭穿过两只大雁!落在空空的场地上。
“四皇子的箭法果然名不虚传。”
场上的人叫了声好,却不如方才那般激动。
姬殊一箭射穿双雁,纵使谢容华如法炮制,也未免有东施效颦之嫌。谢容华,究竟会选择何物为活靶?
众人都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看着谢容华如何扳回这一局……
此时围场的空地上,所有人都看着场上那挽着长弓,黛衣黑发的少女,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这一场比试的最后一局,比拼的是实力箭法,一个闺阁女子,真的能够赢得了文武双修的男子吗?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就在此时,空中再次传来数声雁鸣,谢容华拇指轻扣,拉开了弓弦……
箭矢出弦,在那绚烂的阳光下,如同流星一般闪烁,在空中滑出一抹完美的弧度。
一箭惊鸿。
箭却没有对准那些飞过的雁群,而是虚空一箭,死死的定在了箭靶上。
箭靶上,空空如也。
观战的众人有些失望,道:“原本以为这谢六有多厉害呢,没想到却是射了个空。”
“是啊,也太丢人了,不说如同四皇子那般技艺超群,一箭双雕,起码射下一只飞雁也比空箭好呀。”
“会不会……是谢六姑娘一时手滑……”
一个微弱的声音努力替谢容华辩解道,毫无意外,遭到众人狠狠的一个白眼。
而此时,在场地上主持施令的姚公公,见谢容华一箭射空,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之意。道:“谢六姑娘,这一局胜负已定,你射的是空箭,而四皇子一箭却射中了两只飞雁,你可认输。”
未曾想到,谢容华微微一笑,道:“谁说我这一箭射空了。”
姚公公冷哼一声,一旁的章玉蝶尖细的声音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的箭钉在箭靶上,连一只雁儿都没有,四皇子可是射了两只下来!”
谢容华浅淡的目光扫了章玉蝶一眼,道:“这一番比试的题目,难道是比射的雁儿多吗?”
“当……当然不是。”
“皇后所出,第三道试题,是比试射活靶,场上所出现的移动之物,都算活靶,所以,四皇子选择射下飞过长空的大雁。而请问姚公公,大雁算活靶,这被山风带来的杜鹃花,算不算活靶。”
此时正是四月暮春,芳菲始尽,但长玄山中的杜鹃花开的正艳丽的时节。山风拂过,将山中红色的花瓣吹落在这围场内,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谢容华伸手接了一瓣绯红色的杜鹃花,看着姚公公,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问道。
分明是二八年华的少女,又是庶出,生性却那般的张扬狂傲。这一刻,依稀之间与某个人影重叠……
在围场一隅,不起眼的角落,一双清亮如雪的眼眸盯着围场内的动静。
姚公公阴测测的看了谢容华一眼,对身边的侍从多了个手势。很快便有人取来了,箭靶之上,谢容华射出的那支白翎箭。
一瓣不过拇指大小的杜鹃花,钉在了箭靶上。
“怎……怎么可能会这样!”章玉蝶上前一步,看到那瓣杜鹃花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谢容华。
谢容华看着章玉蝶诧异的眼神,扬了扬嘴角,道:“章姑娘,这箭可是姚公公命人亲自取下来的,我可没作弊。”
一旁肖如凤见在场上的人,包括姬殊在内,大多数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击掌称好。
“谢姑娘果真是别出心裁,以箭射飞花,此番箭法,堪比射箭手飞卫……”
贺兰铎十分骄傲的说道:“那是,容华在骑射上有着极高的天赋,若非是练的太晚、臂力不足,不然定会成为数一数二的弓箭手呢。”
章玉蝶见不得谢容华这般风光,恨恨的瞪了贺兰铎一眼,道:“你嚣张什么呢,虽然谢容华射中了飞花,但四皇子同样射中了两只飞雁,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皇后娘娘,您看这局怎么判……”姚公公知道,事关四皇子姬殊的颜面,不敢轻率的判定,便上前一步问章皇后。
第一局,比骑术,姬殊故作谦逊,谢容华胜;
第二局,谢容华以巧劲解题,二人算是平局;
最后一局,也是决定胜负的一局。二人都做到了射中活靶,可却不能如同第二局一样,判定平局,不然这一场比试姬殊还是输了。
可若是直接判定姬殊赢……但谢容华那一箭,着实令人惊艳。
在这众目睽睽下,未免有徇私之嫌;届时勉强算姬殊赢了,比试算平局,但传出去岂不是说四皇子姬殊输不起,更丢人。
姚公公不敢私自做主,将问题抛给了章皇后。章皇后脸上也罕见的闪过了一丝为难的神色,低咒了一声谢容华行事不知进退!一个庶女竟敢和皇子较劲,这是将皇家的颜面视若为无物。
“本宫对骑射之术并不精通,不如这一局,交给安王来判吧。”皇后含笑的声音道。
谢容华闻言看去,却见兰溪边上,姬桁一袭青衣站在那,看着箭场的方向,不知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