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正在夫人院子里受罚呢,姑娘怎么还有心思歇晌!快将姑娘叫起来,去找夫人求情啊……”
“姑娘还在睡着呢,天大的事情也要等她醒了再说。”一道利落的声音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道:“瞧你急成那样,不知情的,还以为秋意院的那位才是你的主子呢。”
“小贱蹄子,如今可不比往日。苏小姐既已认了亲,那可是老夫人的青阳故人之后,是正经的官家嫡女,怠慢了她你担待的起吗!”
她加重了“嫡女”两个字的读音,明显在嘲讽自己伺候的主子,只不过是个庶出。
“啪”的一声推门声,谢容华缓缓睁开了干涩的眼,恰好看见的是一张年轻却略显刻薄的脸。
“丹青!”谢容华认出了眼前的人咬牙道。
这是她的贴身侍女,却也是当日在她与姬殊成亲前夕,出卖她的行踪,害她沦陷天牢的罪魁祸首!
丹青没想到谢容华忽然醒了,那样冰冷的眼神一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谢家的人都知道,这位六姑娘虽然出身低,但是性子跋扈暴躁,却不是好相与的。
丹青仗着自己是老夫人送到闲云居的人,很快直起了腰杆,笑着道:“奴婢一时心急,惊扰了姑娘,却是因为事出有因。苏小姐被夫人罚跪在雨中已有一个多时辰了。她身子骨素来弱,万一跪坏了该如何是好啊,姑娘,您快去看看吧。”
谢容华因为方才苏醒,所以脑海中一片空白,幽幽目光盯着丹青道:“苏小姐?你是说苏、解、语……”
丹青被谢容华冰冷的语气惊了惊,心下忐忑道:“正是苏解语小姐啊,姑娘她是您带回谢家的人。如今她认了亲,乃是老夫人的故人之后,您与她情同姐妹,如同她有难被夫人罚,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竟真的是她!
谢容华死死的抓住被子的一角,指尖微微泛白。
当日那个孩子的下落,只有苏解语知道。那个孩子最终为何落在了谢清嘉的手中,答案不言而喻。
是与她一同长大、情同姐妹的苏解语出卖了她!
谢容华出身卑微,父亲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弟,而生母是一位教坊中出身贱籍的歌姬。
江左谢家,百年的簪璎世家,素来有祖训男子不得纳妾、更不能与青楼女子有来往,她的出身无疑于是这样一个清贵世家的污点。
正是因为不能为族人所容,直到谢容华八岁之后,她的生父谢蕴才敢将她名正言顺带回谢家。
那八年的时间,她在教坊中与苏解语一同长大,相互扶持,情同姐妹。所以,谢容华回到谢家,必是一同带上了苏解语。
当时谢蕴并不同意苏解语进谢家,谢容华却宁愿舍了谢家女的身份,也要带苏解语一起回。
回到谢家之后,苏解语比谢容华更适应于礼仪繁琐的世家生活。
苏解语性格温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懂事知礼又孝顺,不仅十分得下人们的人心,就连待人苛刻老夫人也都对苏解语十分欢喜。
有时候会让苏解语到身边说说话,抄抄佛经,俨然是将苏解语当做嫡亲的孙女了。
而三房中,就连素来不待见谢容华的李氏,对谢容华从来都是横眉冷对的。
倒是对苏解语,十分照拂。
谢容华不止一次的听到下人们在私底下议论过:两个同是那样地方出来的,论气派大度懂规矩,苏解语倒更像是个世家小姐,怨不得老夫人会偏心。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谢容华从来都是一笑置之。她的生母早逝,早将苏解语当做了至亲之人,只要苏解语在谢家过的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计较这么多。
直到那个孩子生生的被谢清嘉摔死在她的面前,电光石火之间,谢容华终于明白了自己错的究竟有多么离谱。
苏解语与她离心,早有预兆,可是到死谢容华才看清楚苏解语的真实面目!
丹青见谢容华久久不曾言语,心中略微有些忐忑不安。
谢容华一直都十分维护苏解语,论理来说听到苏解语出事的消息,应该急的不行,去找夫人算账去了,怎么今日这般沉的住气……
就在丹青不安之际,谢容华终于开口了。
“夫人为何罚她?”谢容华的声线有些暗哑,带着不明的意味,听起来有几分诡谲之感,幽幽道:“莫不是……因为她的姑姑,苏妙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