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北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他将白镇堂请了过来,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白镇堂走进去,暗搓搓地把书房的门给关上。
他暗暗的松了口气,就在刚刚,白尚书踏入书房的时候,那房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怪异起来,他可不想进去淌这趟浑水。
守在门口,他脑子里面却是混沌不堪的。
存安已经入土为安,可他那颗心,却好像空了什么,跳起来都吃力。
目光渐渐散开,甚至他早就习惯了,在一个人的时候,就这般静静地放空自己。
房间里面的气氛,的确有些怪异。
说不出来的怪异。
萧澈没有说话,白镇堂也没有说话。
两人就只是对望着。
良久之后,萧澈嘴角勾了勾:“岳父大人就打算来看本王?一天?”
白镇堂对萧澈这一声“岳父大人”有点儿抗拒,多希望白羽从未见过萧澈。
犹记得,在那夜白羽离开的背影是多么孤单,白羽的眼里有多少伤痕累累。
或许,萧澈是在保护白羽,可这种方式对于白羽来说,真的好吗?
“下官是来同王爷说一声,下官准备辞官归隐了。”
“岳父大人准备归隐?”萧澈不悦地皱了下眉。
眼下正式萧衍接管赫北皇朝的关键时期,他筹划了这么久,终于将障碍都扫的七七八八了,这个时候,身为朝廷顶梁柱的白镇堂要归隐,岂不是在无形之中给了那些朝臣的暗示?
白镇堂点了下头:“这些年来,下官在朝廷里面看的多了,也乏了。”
萧澈站起身,保持和白镇堂的平视,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问:“可是因为,本王和阿羽的事情?”
“若下官说不是,王爷会信吗?”
白镇堂自己都不信。
他不止白羽这一个女儿,但唯独最最最在意的就是白羽。
外界人看到的他对白羽不闻不问,只是为了给她最安全的环境。
他从不想白羽过多地暴露在人前,反而被有心人发现,她的身份。
白镇堂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可这些年辛辛苦苦,到最后,他以为白羽找到了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几个耳刮子。
不,应该是现实狠狠地捅了白羽几剑。
白羽现在远走高飞,他都不知该去哪儿找。
以后下到黄泉,该如何面对昱轻。
当年昱轻强行剖腹将白羽生出来,然后一个人去面对已经猩红了双眼的族人,为的不过是保全白羽一条性命。
他将白羽当做了掌上明珠,可这个人,却用不一样的手段来伤了她。
怎么会不生气?
萧澈看着白镇堂,约莫十秒之后,才缓缓地说道:“岳父大人这是意气用事。”
“下官年事已高,再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白镇堂笑了笑,耳鬓也白了不少头发,脸上的褶子好像在几天之内爬了不少上来,看起来无比憔悴。
萧澈走到白镇堂的面前:“那,岳父大人是打算回老家吗?”
“不了。”
白镇堂摇摇头:“白氏举家迁徙,早就在安邑城定居了,下官这把老骨头也受不得长途跋涉,也跑不了多久、跑不了多远。”
他不想离开,生怕有朝一日白羽回来,白府却空无一人。
那个时候,她会多伤心呀。
萧澈应了一声:“岳父大人不打算再帮朝堂了吗?”
“王爷这话说的,天地之间,不是没了谁就不行的。就算下官不在朝廷,不是朝廷命官,也可以为民请命,为百姓出声。”白镇堂说的轻描淡绘,但实际上却是在给萧澈警告。
倘若对百姓不公,他这位已经辞官的尚书也可以站出来发个声音。
萧澈笑道:“不用岳父大人说,本王也会说的。本王现在,也是无官一身轻。”
“王爷舍得?”
白镇堂表示好奇,他以为,萧澈不过是换了个名号,依旧在背后弄权。
摄政王不做了,还可以做其他的,比如帝师,比如太傅,所有的都可以操控那位不成器的皇帝。
卸去了官爵之后,白镇堂忽然发现,连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情都显得轻巧,可以堂而皇之地想,可以堂而皇之地说萧衍不过是一个昏君了。
萧澈点头:“有什么舍不得的?从来本王就志不在此,至少从四年前就开始了。”
从一开始打算和白羽双宿双栖之后,萧澈就已经拿了注意,要放弃一切。
他谋划已久的夺位之战,也搁置下来了。
所以,霍楠才会在关键时候背叛。
“呵呵。”
白镇堂表示怀疑,也猜不到萧澈到底想要做什么。
反正这位王爷城府不是一般人能够猜测的到的。
“岳父大人不信?”萧澈挑眉,不等白镇堂回答,又悻悻一笑:“是呀,本王都做了这么多年的权倾朝野之徒,贸贸然地还了兵权,卸了官爵,闲赋在家,的确会有不少人和岳父大人一般,不敢相信。”
“不过,岳父大人应该看到了,现在镇抚司已经彻底没了,难道还要怀疑本王吗?”
白镇堂没有说话,心里直打鼓。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位王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信过萧澈,也被萧澈狠狠地摆了一道。
白羽的事情,他还原谅不了自己。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将白羽推到云峥身边是对是错。
诚然白羽是云峥的孩子,诚然当年昱轻和云峥是真心相爱的。
可昱轻含恨而终的时候,云峥又在哪儿?
昱轻逼不得已剖腹取子的时候,云峥又在哪儿?
甚至再往前面说,昱轻因为怀孕不得不留在边境,留在他这个敌国将领军营的时候云峥又在哪儿!
现在,云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得到一个女儿,白镇堂心里还想不过去。
萧澈负手而立,他走到书桌前,看着面桌上的一张单子,嘴角意味深长地勾出笑意:“岳父大人,本王会将白羽带回来的,一定。”
白镇堂皱了下眉:“王爷如何打算?是要出兵强攻吗?”
“本王看起来像那么粗鲁的人吗?”
白镇堂挑了下眉,难道不是么?
也不管是不是了,白镇堂轻声咳嗽了两声:“王爷,若是没事,下官就回去了。”
“哦,对了。”
萧澈笑盈盈地转过身,十足自信:“烦请岳父大人回府之后好好将养,用不了多久,就能够看到阿羽了。”
白镇堂是抱着怀疑的心态走出王府的,萧澈到底又在做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