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用力擦干脸上的泪痕,慢慢推开橱门,衣橱的感应灯随之亮了起来。
沈重是坐在外面地上的,背靠在旁边的衣橱门上,神色疲惫,两条腿拧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苏青跪着爬出去半步,隔了几十公分的距离看着他。
他的衣服有点凌乱,轮椅又不在身边,还气喘吁吁的样子,应该是……爬过来的。
苏青的眼睛又湿了,下意识地想去帮他把腿放好,刚伸出手,又胆怯地收回来。
沈重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眼底也有点泛红,两人无声地对视了许久,沈重终于默默对她伸开了双臂。
她立刻捏着手里那个红包扑进他怀里,颤抖着环住他腰。
“青青,是我太凶了。”沈重转头亲她被泪打湿的脸颊,“刚才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你都当没听过,好不好?”
苏青摇摇头,哽咽着说:“你说的都对,是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没有,你没有错,何方是我看走了眼,不能怪你。你是担心我,不是故意骗我……”沈重抬手抚着她的头发,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但语气还是尽力放
得温柔,“是我气昏了头。青青对我这么好,我不应该拿你撒气的,对不起……青青……对不起……”
他懊恼地接连道歉,声音越来越哑,停下来缓了一下才继续说:“你肯原谅我的话就不要哭了,好不好?”
苏青用力地点头,眼泪却一点都停不下来,只能又往他肩头贴过去。
沈重于是抱紧了她,摸到她的双腿缠在自己腰上,拍了拍她的背,长长叹了一口气。
苏青手心里的汗水已经把红包都浸得有点软了,她努力收住眼泪,贴着他耳朵抽泣着说:“阿重,我……我那些话不是骗你的……我是真的喜欢你、爱
你……一辈子也可以……真的……”
她说着就扔掉了手里的红包,坐起来捧住他脸,凑上去浅浅亲了下他嘴唇:“你现在不是已经很厉害了吗?前几天去医院复查你还考了将近五十分,很
多事情你都已经可以做了,我知道你还是不满意,但是……但是没关系,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都赔给你,你怎么怪我都行,但是
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沈重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像是艰难地在理解她的话,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重新又把她按回肩头,恍惚地叫了一声“青青……”
“许诺的爸爸是世界级的神经康复专家,你知道吗?”苏青又喃喃地说,“她也说医学会一直发展的,将来说不定就有办法了……我不敢告诉你,我怕
你先有希望,以后又失望……但是不要紧的,以后我不会再糊涂,不会再装鸵鸟了,你相信我……”
她哭得太凶,又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忽然有些缺氧头晕,趴在了他肩上,孤注一掷地抱紧他不敢松手。
衣橱里的感应灯不知什么时候又灭了,两个人坐在黑暗里,他把她抱得那么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嵌进自己身体里似的,连两个人的心跳都混成了一
团。
“阿重……你说句话好不好?”苏青小心翼翼地转头吻了吻他的脖子,“我知道你很生气,很失望,你……你说出来好不好?不要憋着……”
沈重还是不说话,显得周围安静得有些可怕。
良久之后他才低声说:“麻烦你把那个转移支架拖过来。”叁 w·po18·us
苏青先摸了摸他的腰和腿,小声问:“你刚才……摔到了吗?”
沈重安静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手软了一下。”
“你今天坐得太久了,刚才也太累了一点。”苏青揉揉他胳膊,“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一直到重新回到大床上,沈重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躺平了伸出手臂,让苏青枕着他的胳膊。
苏青也不敢说话,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脸颊,另一只手则探到了他腰下,缓缓帮他揉着腰。”青青。”沈重忽然在黑暗里开口问,“你还记得我们的蜜月吗?”
苏青点点头。
“我每天都拖着你出去,又冲浪,又浮潜,又开汽艇……你三天就晒黑了一圈。”沈重声音暗沉,语速缓慢,“后来有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你累得吃着
吃着就睡着了,脸都差点栽到汤里。我只好抱着你从海边走回去,光着脚在沙滩上走了好久好久。把你放下来的时候你醒了,问我为什么不走了,说想
要我那样抱着你走一辈子。”
苏青难过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地握紧了他手。
沈重的手有一点点颤抖,“我刚受伤那段时间,每天都会做梦,每次都梦见我抱着你,走在那个沙滩上,一直走,一直走……脚底下的沙子那么软……
你那么轻……”
“沈先生……”苏青爬起来吻住他的额头,“我们不要想了,好不好?现在我们一样可以很开心的,你还是可以抱着我,做我的沈师傅。”
沈重轻轻地笑了一下,叹气说:“好了,不想了。我在梦里抱着你走一辈子。”
他声音低哑,藏着说不出的温柔缱绻,以及可以淹没整个世界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