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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亓官厉麻利地倒在床上,宁潇拉起一旁的被褥就给他盖好,然后抓起他垂在一侧的手掌,眼眶微红,面上也带上了愁苦伤怀的小表情。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简直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
  等全都准备好之后,宁潇这才轻轻开了口,“进来吧。”
  “是。”
  话音刚落,殿门便被人从外头轻手轻脚地推开,随后托举着一方漆红色托盘的平安徐步走了进来,托盘上的药碗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而在他还未靠近的时候,宁潇接着起身给亓官厉掖被脚的功夫,在他耳边小声地询问了句能不能喝,毕竟是药三分毒,她还是需要好好注意一下,若是不能喝,她有的是办法。
  随着对方不着痕迹地轻点了下头,宁潇又坐回了原地,然后开口示意那平安将药碗放下,她亲自来喂。
  这么一说完,她接过了那药碗,用勺子轻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汁,吹凉了些,便朝亓官厉的嘴边喂过去,以为他至少会开口接住的宁潇,下一秒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她才给他喂下去的药汁,顺着他的嘴角就缓缓……滑了下来……
  宁潇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这一骚操作,又舀起一勺药,喂过去,却还是流了下来。
  宁潇惊呆了,这人……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直跪在一旁的平安一注意到这种情况,便立马小声地呜咽了起来,“娘娘,陛下……陛下怕是早已人事不省,所以可能无法吞咽,这样喂根本就不能将汤剂喂进陛下的口中,呜呜……”
  那不这样喂要怎么喂?
  要不是一手捧碗,一手举着勺,宁潇又想掐他了。
  怎么这么多戏?这人怎么就这么多戏?
  见皇后娘娘表情无助而凄惶,平安这才又开了口,“娘娘,或许您可以以口渡的方式,那样说不定……”
  口……口渡?
  那不就是用嘴给他喂药吗?
  宁潇一下就捏紧了勺子,而此时躺在床上的亓官厉则早就在心里给他的大太监平安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平安,孤苏醒之后,绝对会赏你黄金万两,随你认他十个八个儿女,老了之后也给你发工资。
  眼角余光见一旁的平安还在眼神期冀地看着她,宁潇看了眼碗里黑漆漆的药,又看了看了床上亓官厉嘴唇两旁的药渍,一咬牙,便将碗中的玉勺拿出放置在一旁,空出来的那只手一边用力地掐着对方大腿上的软肉,一边举起药碗,将里头的药一饮而尽,便将自己的唇轻贴在了对方微凉的唇上,缓缓将药渡了过去。
  没曾想,才渡到一半,她便忽的感觉到对方的舌尖竟然直接就tian了她一下。
  宁潇猛地睁开眼,同时手上的劲儿也越使越大了起来,然后加快了渡药的进程。
  这人叫他自己喝药,一副病入膏肓,装的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的样子,现在她“亲自”来喂他喝药了,他倒一下子就精神灵活了起来。
  最后这碗药硬是在两人的纠纠缠缠之中喝完的。
  喝完了,亓官厉的大腿也差不多紫了,但他心里满足啊!
  老满足了,嘿嘿。
  有人看着,拿他没什么办法的宁潇便只能磨了磨牙,想着等会没人了再收拾他。
  就在这时,门外守着的一个宫女快步走了进来,然后就跪在了平安身后不远处,“启禀皇后娘娘,殿外来了个眼生的小丫鬟,说是瑾王妃让她过来邀娘娘去荷园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
  “瑾王妃?孙青栀!”
  想到这里,宁潇刚想站起来,但看着还躺在床上的亓官厉,还是以掖被子的动作凑在他的耳边小声地交代了声,“我跟孙青栀很熟,她的人品不错,喊我怕是有什么东西给我,我去去就来,你不用担心,回来我再跟你解释。”
  说着,宁潇起身,走到了宫门外看了眼那跪在外头的丫鬟,确定了她确实是一直跟在孙青栀身后的那位,这才跟着她往外走去。
  要是她没有弄错的话,以孙青栀的性子,十有八`九是因为知道了亓官厉中毒的事情,而她的灵泉又能解,为了不耽误事情,这才唤了她随身的丫鬟过来,邀她过去,然后趁机将灵泉水给她。
  这么一想,宁潇的嘴角便翘了起来。
  不得不说,宁潇想的是对的,孙青栀还真就这么打算的,只不过……
  一到荷园,并没有看见孙青栀身影的宁潇,眉头一皱,便开了口,“还要往哪里走?瑾王妃呢?”
  一听到宁潇喝问的声音,之前一直领路的小丫鬟身子瞬间一抖。
  见状,哪里不知道有诈的宁潇毫不犹豫地转身刚想往外走去。
  谁曾想她才刚转身,一股异样的香味便扑撒到了她的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迷药,药性竟这般强烈,宁潇已经立刻调动了体内的灵气了,但身体到底还是凡胎俗体的缘故,人还是昏迷了一小会。
  唉,人还是不能被宠惯啊,这不,亓官厉惯得她连警惕心都下降了许多。
  啧啧。
  不过,昏就昏了吧,没见到孙青栀,宁潇还是有些担心她的安危的,虽然说现在这事儿很有可能是亓官瑾那个不长脑子的做的,但以防万一,还是跟人走一趟吧,先确定孙青栀没事再说。
  更何况,真是亓官瑾做的那自然最好了。她还有些事情需要跟女主商量下呢,平时亓官厉将她看得太紧,到处都是他的暗卫,想跟孙青栀说点“大逆不道”的话都不能说,这回可算逮到机会了!
  这一边,宁潇一昏了过去,便立马被几个形容鬼祟的丫鬟们合力抬起塞进一个深棕色的瓮中,推了下去。宁潇离开了没多久,亓官瑾才终于带着一个蒙着面,穿了一套跟刚刚的宁潇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的女人又出现在了她昏迷的地方。
  “人带下去了吗?”
  “是,主上。”
  “很好,芍药,取下你脸上的面纱。”
  “是。”
  一道婉转好听的女声轻轻响起,女人抬手便取下了脸上薄透的白纱,直接就露出了一张——
  与宁潇九成相似的脸庞!
  若是宁潇此时在这里,恐怕一下就能认出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剧情后来亓官厉迷恋上的与她模样极为相似,甚至因此连奏折都让孙青栀代劳的女人。
  而此时,亓官瑾看着这张上了妆才与宁潇无比相似的女人。
  天晓得,他底下的人怎么会这般凑巧地在文州的一家青楼里遇到了这么个女人,还将她连夜送来了京城,真是连天都在帮他!听闻这姑娘还是个清倌儿呢……
  亓官瑾伸手就摸了下面前女人细嫩的脸颊,眼中的可惜一闪即过。
  便宜亓官厉那贱种了!
  “芍药,记住,从此以后,你便是这大齐的皇后——宁潇了,一会应该会有人来寻你,你记得跟在他们的后面回去,随时跟我汇报亓官厉的情况,知道吗?”
  一听到这番话,这个名为芍药的女人眼中暗喜、激动一闪而过,随后直接就冲着亓官瑾福了福身,“民女知晓。”
  见她如此表现,亓官瑾这才将脸上的可惜微收敛了些,随后眼底深处便蔓上了一层失望,赝品到底是赝品,换做宁潇,听了他的话,怕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不过这种赝品与亓官厉那个贱种,倒是绝配!
  “娘娘!”
  呼唤声传来,下一秒,亓官瑾便示意了那芍药一眼,抬脚就飞速离开了。
  见他们走了,这芍药才快速地整理了下头饰与衣裳,开口道,“我……本宫在这里!”
  “娘娘,您可叫奴婢们好找,陛下……陛下醒过来了!”
  玉容惊喜莫名道。
  “陛下醒了?快带我……本宫过去看看!”
  芍药同样“惊喜”道。
  待这人急急忙忙地跟着玉容去了养心殿,一踏进殿门,抬头便看到了亓官厉俊美邪肆的侧脸,当即心头便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原本她以为那瑾王已经是这世上一等一的美男子了,没想到皇帝竟然更……
  想到这里,只觉得天上掉了馅饼的女人,徐徐就走到了那坐在床上,脸色苍白也依旧不掩俊美的帝王面前,行了个早就被人教导了无数遍的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竟然苏醒了,臣妾实在太开心了……”
  说着,女人的眼中便溢满了泪。
  见状,亓官厉微掀了掀眼皮,随后竟直接就赤脚从床上走了下来,勾着唇角,低哑着声音开了口,“你,过来……”
  “陛下……”
  见状,女人轻抹了下眼角的泪,欢欣鼓舞地来到了亓官厉的面前,关切的话还未完全说出口,下一秒——
  白面红唇的男人迅疾地一把就掐住了她的喉咙,将她直接就举了起来,讥笑了声,“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假扮我的潇儿!”
  砰——
  他一把就将面露惊恐的女人直接丢了出去。
  “暗一,将人带下去,严刑逼供,生死不论。”
  “暗七,叫人立马守住所有出宫的大门。”
  “暗五,给我去调查,整个京城,包括郊区,查查我们的瑾王殿下到底有几个兔子窝!”
  “太阳落山之前,孤见不到皇后,大家……”
  “就一起死吧!”
  第97章 皇帝命不久矣(二十二) 嘤。……
  宁潇不知道她在被迷晕带走之后,亓官瑾还有这么骚的一番操作,连找替身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更不知道,只一照面,亓官厉便立马识破了这个所谓的替身芍药,此时正在皇宫里头狂性大发,整个人就像是一点就燃的炸`药桶,眼看着就要炸得所有人血流成河了……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宁潇才在身上迷药的药性彻底褪去,被一帮人又挪到了一辆外面看上去灰扑扑,可内里却富丽奢靡的马车里后,依旧淡定自若地装着她的昏迷,直到——
  车帘掀起,一道熟悉又夹杂着淡淡人渣气息的味道直往她的鼻腔里钻来,她这才在心里挑了下眉。
  果然,作死的不是别人,正是男主亓官瑾。
  这一头,亓官瑾一踏上马车,抬眼看见斜靠在马车车壁上紧闭着双眼,脸上一片恬淡柔美的宁潇侧脸,鼻子嗅着马车里弥漫着的她的身上的淡淡清香。
  几乎是瞬间,亓官瑾就听到了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虽然对孙青栀,对那筝,他虽也喜爱,但对她们的那种喜爱和对宁潇的喜爱,是完全不相同的,他分得十分清楚。
  宁潇是他长这么大后的第一次刻骨铭心,他永远记着他在慈心庵的后山上迷路之后,看到的仅着一身素白色缁衣,如瀑般的青丝只用一根紫檀簪子松松绾起,眼神天真而好奇,笑容好似冰山雪融,整个人都如九天神女落凡间的宁潇时,是有多么的惊艳与虔诚。
  她就像是他心目中一株永开不败的雪莲,是谁也无法触及,也不能沾染的净土。
  甚至于,这样的念头,在她进了亓官厉的后宫,成了他的皇后之后,也始终更改不了。
  越是求而不得就越是想得到。
  这就是亓官瑾心里头的执念。
  若是得到了,他可能会觉得也不过如此,但谁叫他一直没有得到,宁潇还一直对他不假辞色呢!
  深吸了口气,坐在宁潇身旁不远处的亓官瑾,看着对方白腻得有些反光的脸庞,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梅园一见太过匆匆,欢迎宴上又离得太远,他一直都没认认真真地细看过宁潇的脸庞,现在乍一看过去,亓官瑾只觉得对方的美貌竟比他失踪之前好似又上升了好几个层次,看着这样的宁潇,他到底怎么会认为那清倌芍药与她有九分相似的呢?
  现在看来,美人在骨不在皮,芍药那种出身低贱,举止轻浮,美艳轻佻的女子,哪里比得上宁潇的一根手指头,就更别说相像了。
  越是看,亓官瑾的心就跳动得愈发地剧烈了起来,最后竟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就要往宁潇的脸颊之上摸去……
  只是还不待亓官瑾的手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原先还昏睡着的美人,忽的一下就睁开了眼,目光如电地朝他看了过来,随后伸手一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快速直起身子,四处打量了下马车,“亓官瑾?怎么是你?这是哪里?是你把我从皇宫里弄出来的?你要带我去哪里?陛下若是知道我不见了,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明明被告知迷药的量足够宁潇睡上整个六个时辰的亓官瑾,猝不及防下,看着宁潇苏醒了过来,心口一抖,随即便被对方那满眼的防备警惕,张口闭口都拿亓官厉来威胁他的语气刺伤了,登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讥嘲道,“怎么不能是我?呵,亓官厉?他不会饶了我?他能怎么不饶了我?他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将你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吗?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不讲一点道理吧?”
  才说到这里,亓官瑾便发现宁潇朝他看过来的眼神格外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