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次是铁了心,不去收拾江城那些烂摊子了。
这事和江柏没有半分关系,只因老爷子心中清楚,他若想江家交给江柏便要真的学会心硬如铁。
但江城却将这事归咎到了江柏的头上!
江老爷子分布财产的事,很快被传去了网上。
网络上各种报道铺天盖地而来——江老爷子病重,晚辈急分家产!
——江家三兄弟为分遗产反目成仇!
——惊!江家内斗,消失几年的江四爷反成最大赢家!
桑榆看到那份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那时她刚画完一张设计图的初稿,正要进行复修。
冷不丁跳出来的网页,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随意点开那篇热点新闻,看的她忍不住皱眉。
她拿过手机,本是想给江柏打电话的,可电话还没拨出去便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喂,您好是桑小姐吧?”
那人的声音有些熟悉,透着严肃,像是……
“我是江老先生的私人秘书,不知道方不方便见一面。”
他的自报家门,证实了桑榆的揣测。
她深呼吸:“我是,在哪见?”
——
一个小时后,桑榆在江约定的咖啡店见到了人。
对方穿一身纯黑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透着股严谨。
见她过来客气迎过来,道了句:“四太太。”
“您好。”桑榆和人打了招呼,在凳子上落座。
很快服务生给她上了一杯咖啡,只听对面的人开口道:“今天找您过来,是受老爷子所托。下面我简单说一下他交待我的事。”
他从一侧的黑色文件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推来桑榆的面前:“您先打开看一下,若有意见及时告知我修改。”
桑榆疑惑,伸手翻开。
目光扫过第一页的标题,她便忍不住皱眉了。
遗产授权书?
江家的遗产不是都分割结束了吗?
老爷子给她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视线下移,她忍不住再度皱眉——江振东先生将名下私人别墅,无偿转赠桑榆女士名下。并赠出和田大道一处十栋门面房。
这是给她的东西?!
下面还有一些其他财产,但桑榆没兴趣看了。
她合上那份遗产书,推过去:“帮忙转告爷爷,我不需要这些。”
桑榆拿过一旁的包,起身就准备离开。
秘书再度叫住她:“四太太,这是老爷子的心意,我还是希望您能慎重考虑。他还让我带了几句话,请您听完再做决定。”
桑榆回身,只听那人说:“老爷子说,无论六天后的检查结果如何,她都希望你能收下这份东西。未来你若和四爷长长久久,这些东西说到底还是他江家的。若您和四爷……走不到最后,这些东西便权当他这个长辈,赠与您的一场见面薄礼。”
“薄礼?”桑榆知道她不该失礼,可这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冷笑出声:“江家连一份薄礼都如此叫人咋舌,果真是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叫人望而却步啊。”
她明白了,这是老爷子怕那份检查数据不好看,为了以防万一,提前给她的封口费。
听出她语气里的情绪,秘书微微蹙了下眉:“四太太,老爷子病的很重。”
桑榆又笑了,“所以,我便要接下这份侮辱?”
那人再度拧眉:“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希望您以后的生活有个保障。”
“我以后的生活,不该由长辈替我担心,我还有江柏。”桑榆顿了下,深呼吸道:“就算没有江柏,我也不至靠这笔财产度日。江家门槛高,我可以抬腿跨进去。但谁又告诉你们,跨进去的人就一定没有勇气再走出来?侮辱人,不是这样侮辱的!”
“四太太……”
桑榆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我不是骄傲,和江家比起来我的确没有骄傲的本事。可请你告诉爷爷,他爱的江柏,我也同样在意。”
“我嫁他时,他在我眼里只是一穷二白的服务生。未来无论他身份如何变幻,只要我有资本站在他身旁,他在我心底就永远不会变。”
深呼吸她说:“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出现他老人家担忧的情形……我也不需要他的赠送来过活。”
转身,她抬头挺胸往外走。
咖啡厅内,秘书看着落款处的空白忍不住皱眉。
片刻后,他将刚刚的情形汇报给江振东。
原以为那头的会勃然大怒,但并没有。
不仅没有,江振东平静的异常。
彼时,医院内。
老爷子挂了电话,才知道站着人。
他皱眉:“你怎么站在后面也一声不吭?!”
老太太怒道,“我说翻遍你的遗产书,找不到那两栋别墅,和那几处门面房,原来你竟是打的这算盘!”
刚刚的对话她虽然听的不全面,但这不妨碍她猜出经过!
老太太现在恨不得将面前的人一通好骂,但想想刚刚在医生办公室听到的那些消息,心头纵有万千怒火也被压下了。
老爷子叹息一声,靠在床头说:“她不要。”
“她当然不会要!”老太太哼声:“你未免太小瞧旭儿的眼光了!”
江振东叹气:“她不要,更显得我像个不明智的长辈。”
他知道这举动有些不理智,可想到桑母那病,哪儿还理智得住?
他这辈子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这事算一件。
所以,哪怕知道行为不当,江振东并不后悔。
“别想那些了,先好好休息。”老太太帮他掖着被子。
他忽然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腕道:“到了你我这年纪,离去也是早晚的事,你要看开。”
老太太眼神蓦地一变,眼眶也跟着红了。
可她很快调整了情绪,轻拍他手背:“胡说八道什么呢?”
“放心吧,到那时我也不会太难过,大不了过些年你我再在……黄泉相遇吧。”
生老病死,那不是人之常情吗?
活到她这把岁数,又有什么不懂的?难过自然是难过的,但绝不能对着面前的人难过,否则岂非叫他更无法安心离开?
老爷子一听隐约松了口气。
夫妻多年,有些默契是早已根深蒂固的。
他只握着她的手嘱托:“待我走后,旭儿和鱼儿的事……”
老太太未许他说完便打断了:“怎地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旭儿的心思?他看上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手?若是能放,何必在南城苦等鱼儿两年?”
“你啊,怎么临了了还病糊涂了?棒打鸳鸯,这事你做得出我做不到。”
“你想想你我,再想想他们,便能看开了。”
老太太终是没忍住,眼泪不争气的砸在老伴的手上:“要不是还有这一摊子事,我又怎么舍得你一人先行离开……”
那些眼泪烫的江振东眼睛发热,心口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