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她这样贴心,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太麻烦了,也太感谢了。”
“先别急着谢,我可有事指望着你。”
我很郑重地点头,跟在她身后一起去了会议室。
设计师带着几个助理已经到了,温柔熟练的寒暄了几句,很快就切入正题开始谈设计方面的事。
我一边旁听一边认真做着笔记,还好今天有专门的翻译师在场,沟通起来还算顺畅。
从设计图纸到建材选料,一样比一样困难,尤其一些专业名词,连翻译都有些吃不准。
只能拜托他把日语原文写下来,等到回去再慢慢研究。
散会后设计组组长带着客人先去住宿的地方安置行李,温柔转过头问我,“感觉怎么样?”
“对方很专业,我还需要多多努力。”
想起方才的窘迫,我就有点追悔莫及。
早年在大学里,第二外语就是选修的日语,没想到到了今天,居然出了进门的寒暄之外,其他几乎什么都听不懂了。
这几年,实在是过得过分颓废了。
“语言这东西,找一找记忆也就回来了,至于其他专业知识方面,边做边学吧,我看重的是就是你的个性和能力。”
“谢谢,我会努力。”
我能感觉得出温柔合作的欲望非常强烈,当然自己也很有意愿。
只是,现在特殊时期,我有点拿不准,只能借口先离开,一出门就发了个消息给井行。
才刚走出小区大门,井行的消息就回来了,很简单的两行字,一个地址一个时间。
有了他的消息,我心里放松了许多,先去书店买了些专业知识的书籍,自己留下几本,送了几本给父亲。
他正坐在房间里发呆,看见我带着书进来,十分高兴。
我们坐在一起看了一会儿书,关于日式设计特征方面,父亲也颇有见解,顺带着传授了我不少。
差不多到时间,我就先离开了。
因为是和井行见面,我特意戴了帽子和口罩,一路尽量低着头,小心瞄着周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餐厅的门特别特别窄小,但是进去之后别有洞天。
看着院子里的装饰,我才意识到,这是一家日料店。
倒是真的凑巧了,既然来到装修这么好的地方,顺便也可以学习一下了。
等到井行进来的时候,我正掀开榻榻米看里面的构造,服务员很紧张的问我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我意犹未尽地直起身子,朝他摇手,“没有没有。”
等到服务员离开了,井行才开口,“你刚刚在干什么?”
“哦,最近我正好在看设计装修的书,有点好奇。”
“温柔给你的项目是日式装修?”
果然是井行,在他面前完全没有遮掩的不要,连尝试都不用猜。
虽然被他猜中了,可我还是忍不住狡辩了一下,“我就不能是因为上进所以自学吗?”
他不再搭理我,低头去看菜单,看了一会儿,又突然冒出一句话。
“我建议你还是先恶补一下自己的日语再说吧。”
他可真是个人精……
还好服务员及时端上水果拼盘,有效缓解了我的尴尬。
井行这个习惯真的很特别,明明平时就是个咖啡当水喝的日夜颠倒患者,居然还能喜欢饭前吃水果。
我对水果没什么兴趣,挑了块火龙果,小口小口的跟着吃。
他吃着吃着突然停下来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移开两秒又重新盯回来,看得莫名其妙。
我摸了摸脸,感觉一切正常,低头看看了衣服,也没有走光。
他咽下口中的东西,抬眼问道,“我妈墓地上的花,是你放的?”
原来是这事,我没理由隐瞒,点点头承认了。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说其他的,只淡淡问了句,“怎么想起来过去?”
“去看我妈妈,顺路。”我突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忙得都没顾上,“爷爷身体还好吗?”
“季节交替,感冒了。”
“那,那我能去看看他吗?我会小心出入的。”上次离开之前答应过会时常回去看他,可直到现在连一通电话都没空拨过去。
“随便。”
这是同意的标志,我回了一句谢谢。
他今天话好像特别少,刚刚吃水果,这会儿又悠然自得的喝起了汤,仿佛出来就只是随便吃个饭而已。
我没有他这样自在的心情,几句话憋在肚子里翻来倒去,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放下汤匙看着我,“找我出来就是说和温氏合作的事?”
我回过神来,暂且点点头。
他愣了一下,索性擦擦嘴,“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啊?”我满脑子都是计划着要怎么说才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哦,有……”
“房子”两个字已经挂在嘴边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也没什么,算了,你快吃吧。”
我还不至于自恋到会觉得他是因为我才买了那栋房子,可是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
算了,该我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井行并没有深究我的欲言又止,只是闲聊似的问起,“你是怎么认识温柔的?”
“哦,上次去参加幼儿园家庭日的时候认识的。”
“看不出你还挺会俘获人心,这才几天她就愿意给你这么大的单子。”
“只是一个日系度假村的基础建材。”我没敢提起辉漠的公司负责整体设计的事。
井行沉吟了片刻,“日系装修的木材用量大,品质要求也高,莫属的生产线能负荷得了?”
日系的装修强调原汁原味,木材尤为关键,用得好不好不止影响空间延展性,严重的直接影响档次氛围。
井行的疑问不无道理,以公司现有的生产力而言,能做到哪一步我实在脑袋空空,这也是面对合作邀约犹豫的原因。
他见我低头发呆不做声,轻轻敲了敲桌子,“提醒你,现在股价持续走低,一切利好的投资都先给我拖着。”
“那温柔万一重新找了别家怎么办?”
“你只管演好丧家之犬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操心。”
我不满的撇了撇嘴,丧家之犬……至于说的这么难听吗……
不过也就只会稍微不满一下而已,面对着他仍旧是认真的点头。
“你爸和唐雪梅呢,能控制得住吗?”
说到这个,我又有点头大,和井行简单说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倒完全不担心,气定神闲地吃着自己的,仿佛在听八卦故事一样。
只在听到唐雪梅大闹病房的时候略微皱了皱眉,丢了句“江山与管理不善,应该找他索赔”。
这跳跃的逻辑吓得我呛的咳了好几声,此刻江医生大概也在某个地方打着喷嚏吧……
我借口出去上洗手间,顺手就把单买了,井行用“殷勤”评价了我的行为,我毫不在意。
为了避嫌,还是我先走,刚出门就看见林翔正从附近散步回来。
这是他的习惯,平时开车整日都固定在驾驶位上,只要一得空就会下车转转,顺便呼吸新鲜空气。
他看见我,本能的准备打招呼,手刚举起一半赶紧又放下了,大概是井行也交代过他什么吧。
我也不敢多做停留,不动声色的冲他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
步子才刚迈出去,耳边就炸雷似的一声巨响,差点吓得我魂不附体。
“舒锦!!!”
回过头,就看见风口处裹着大衣的辉漠。
他的脸通红,也不知道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因为生气憋的。
我飞速的看了林翔一眼,示意他先走,颠颠的跑到辉漠跟前拉着他准备离开。
这里可不是闹事的地方,我跟井行今天出来见的这一面都跟做贼似的,如果因为吵闹被发现了,那刚刚不都是无用功了么。
“走,我们回去说!”
我用力拉扯着他,可怎么也拽不动,心里知道大事不好了,却只能任由他牵着走到林翔身边。
“井行呢,叫他出来!”
林翔被挡住了去路,眯了眯眼睛,礼貌地叫了声辉先生。
“少假惺惺!我问你井行人呢,他敢在背后搞小动作没胆子当面对质吗?”
门厅了过往的客人不约而同的侧目,以他在灿州的风头,不需几个人经过就能被认得出。
我着急的要命,拼命拉着他往回扯,“辉漠!我有话跟你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井行他人呢?人呢!”辉漠越发癫狂起来,好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恨不能当场活剥了眼前的猎物。
“找我?”与辉漠的愤怒相比,井行的声音非常平静。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单手插袋端立在门边上,静静的看向他们所在的地方。
辉漠手上加了力道,十分轻易的就甩开了我,大步朝井行走过去,人还没到跟前,拳头就已经挥在半空中了。
井行却好像没看见一样,仍旧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仿佛笃定这一拳头不会挨在自己脸上。
果然,他还是赢了,辉漠这一拳头临到跟前却只变成了推搡,可就算是推搡,也没能让他有半步趔趄。
“真不愧是井行,做了亏心事还能这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真是白交了你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