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山河啐了口,“废话,我特么要有钱还用得着你说?那批货都被截留在海关了,祥和厂那边还追着我要货呢,说是一个礼拜内货不到就要告咱们了。”
咱们这俩字听的侯为民眉头紧紧皱起,“是告你。”
跟他没关系。
邢山河嗤笑一声,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侯为民,“你以为我进去了你能跑得了?”
侯为民呼吸一滞,想起他们曾经签过的那份合同,第无数次在心里后悔。
原本签那份合同只是为了防止邢山河独吞,想对他有个约束,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自己的掣肘。
“想想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侯为民强压下怒火,阴鸷的目光恨不得把邢山河撕碎了。
邢山河耸了耸肩膀,无视他愤怒的眼神,“无非就两条,要么你能找人把海关的那批货弄出来,要么就让你们厂再进给我一批。等到这批货送到祥和厂,他们的货款就打过来了,我也能把你们厂的钱打过去。”
祥和厂就是他们要把货卖给对方的厂家。
侯为民的眼睛立马瞪圆了,“什么?这批货的货款你还没给,还想要货?你做梦呢?”
之前还好说,他通过运作把厂里登记的新历公司由集体所有制改成全民所有制,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拿到最低价的进货,然后再转手高价卖给祥和厂。
这样一转手之间,中间赚取的差价差不多就能翻一倍,再凑一凑,厂里的那五十万就差不多能凑上。
可现在不行了,尤其昨晚他听说厂里已经报警,这事就更不好办了。
“你听着,不管怎么样,先弄到五十万来把我们厂的账堵上。”侯为民紧盯着对方,“我这边给厂里打电话让他们撤回报警,往后照样还能拿到出厂价,不然咱俩全都得玩完。”
邢山河心里也紧张,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有人比他更着急。
“这不废话吗,我要有钱还用得着躲在这跟你说话?”邢山河白了他一眼。
侯为民神色一滞,两眼喷火,一把抓住邢山河的领子,“那你想怎么样?别忘了要是没有我,你能有今天?说不定你这会还不知道在哪要饭呢。”
说起来邢山河也曾是红星半导体厂的职工,当然是临时工。
这些年他们厂生产的半导体元件还算是很先进的,只要有货就不愁卖,侯为民有着商人的精明,一下子就嗅到了这里面的商机。
可是侯为民身为单位领导不能做买卖,他就看中了邢山河,两人一合计,之后邢山河辞职离场,开了这家皮包公司。
两人联手从红星半导体厂里弄半成品出来,再转手高价卖到别处,也因此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出了事,邢山河却是这个态度,他分明就想耍氓流,侯为民自然不干。
邢山河扯开侯为民抓住他领子的手,一改之前无所谓的样子,阴鸷的盯着侯为民,“少特么跟老子来这一套,你就在办公室里动动笔杆子嘴皮子,老子却得在外面卖命,这都是老子卖命挣来的钱。”
“大冬天你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老子抱着钱在雪地里挨打,夏天你在家里待着,老子在野地里喂蚊子。你觉着吃亏了,大不了一拍两散,老子谁也不怕。”
邢山河也豁出去了,反正他就是小老百姓一个,最多算是经济案,但侯为民可就不一样了。
损公肥私、倒买倒卖、参与经营,无论哪一条拿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这一点邢山河明白,侯为民自然也明白,此刻他脸色煞白,是被气的,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他们两人是绑在一条破船上了,谁也甭想下来。
“我今天找你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侯为民强压怒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
邢山河怎么样他不关心,但他不想沉船。
他的态度软下来了,邢山河自然也就不再硬气,说白了他也不想一败涂地,只要有缓和的机会他还是很愿意配合的。
“成,你说,我听着。”邢山河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递给侯为民,见他摆手又放到自个嘴里点燃,瞧着二郎腿吐出一个烟圈,懒洋洋的声音里带着威胁,“不过我劝你最好少跟我耍花样,不然大不了鱼死网破。”
侯为民一口气哽在嗓子里,被一个瘪三威胁,这是奇耻大辱,可眼下他只能忍耐。
“放心,我没你那么没用。”侯为民没好气的说了声,“海关那边不是一时半刻能疏通的,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钱,你现在手里有多少?”
提到了钱,邢山河立即戒备起来,说没钱。
侯为民简直要被他气死,亏他当初以为这小子激灵,现在看来就是愚蠢,而且目光短浅。
因为接下来要商量的事很重要,两人没在外面谈,七拐八拐进了一处民房。
邵迎春和郝建国一直偷偷在后面跟着,怕被他们发现不敢跟的太近,这会见他们进了屋,更是听不到他们都说了什么。
事实上之前也听不到太多,毕竟距离有点远,只偶尔听到那么一两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这些零散的信息串联起来。
到现在邵迎春几乎可以肯定,侯为民和邢山河在联合做买卖,邢山河负责跑外面的业务,侯为民负责在厂里当内应。
事情既然已经弄清楚了,邵迎春就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转头对郝建国小声道:“咱们报警吧。”
因为之前已经报了警,而警方目前还没找到新历公司的负责人,现在他们帮忙找到了。
郝建国却是苦笑了一下,摇头,迎上邵迎春疑惑的目光道:“你好好想想,咱们用什么借口报警?你那些票据上的名字是里面的人吗?”
票据上面的人是邢大柱,把邢山河抓走算怎么回事?
邵迎春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一点,顿时懊恼自己想法太简单了。
可就这么看着不管?
似乎又做不到。
“那咱们怎么办?”邵迎春看了眼屋子的方向,又看向郝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