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琪无语的盯着他,简直想仰天垂泪,她那句话是很纯洁的好不好,她只是想问他自己晚上睡哪儿,又不是说要睡他,至于么?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纯情的男人,可真是世间少有。
现在,她是真的相信他已经避居世外十几年了。
“难道你想让我睡沙发?”司琪捏了捏眉心,颇无奈的说:“估计咱这戏立马就得穿帮,大哥,你好歹配合配合好伐?也就这一晚,我保证下次不来了。”顿了顿,她又啧了一声,挠着下巴说:“现在分房睡,应该还能说的过去,毕竟我还是可以装的矜持一点,要不你随便在楼上或是楼下给我找个房间就行了。”
时靖脸色一白,原本泛出的红又跟退潮似的呼啦一下散尽了,那白便显的有些惨白,更是毫无生气,就好像一个人被突然抽出了精魂似的。
“诶,你别紧张,别担心,没事,没事的,我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别担心。”自从决定诱拐时靖成为长期合作伙伴后,就圣母附身似的司琪见不得他这幅模样,忙不迭的出言安抚,最后几个字语气甚至不自觉地放轻,仿佛声音稍微大点,他的人就会被吓飞,走了这个,她还不知道去哪儿找下一个。
看着时靖这幅惊恐样,她忍不住唾弃自己,然后一边唾弃一边皱着眉头,半晌后,才左顾右盼的往他那边凑了凑,小小声的说:“要不我就跟你爸妈说,幼儿园突然有点事,然后你送我回去?”
时靖捻着衣角的手指僵住了,默了好一会儿,他却摇了摇头。
“额,这个法子不合适么?”司琪抓了抓头发,又坐回去,嘀咕着说:“挺好的呀,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顿了顿,她只好抬头去看对方,试着又问:“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你公司有事?”
时靖依旧沉默不语,片刻后,见他忽地站起了身,然后一言不发的往楼上走。
司琪一看心说不好,这家伙又想把她一个人丢在战火中间,独善其身,一想到时靖自己溜回房间,她却要坐在沙发上迎接司家爸妈疑惑的目光,还有无处可睡的尴尬,她就浑身忍不住起鸡皮疙瘩,脑子及时指挥了她的两条腿,让她快步跟紧了时靖,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走廊里的影灯照的四周影影绰绰,颇有种拍恐怖片的诡异感,两边的房间都掩着门,随手偷偷一推,竟然没推开,好像是锁住了,她见时靖直奔自己的卧室,忙跟了上去,想问个究竟,又不给地方住,又不送她回去,难道要她自己大晚上的走回去?到底还有没有契约精神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该怎么跟司家爸妈交待啊?
抓耳挠腮、左思右想,不知不觉就跟着时靖进了他的卧室,前者蓦地停下了脚步,导致她一时不察直接撞了上去,鼻尖传来的剧痛差点让她眼泪共鼻涕齐飞,悲呼伴怒骂齐放,忙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靠在门上咬牙切齿的缓过那股劲儿。
时靖猝不及防地转身,看着她捂鼻疼的脸扭曲成一团,脑子里顿时一空,他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几乎是愣愣地看着司琪,半晌转不开目光,很想上前查看一下,可惜他的手仿似被灌了千斤铁,耗尽全身力气,也根本抬不起分毫。
“疼...疼么?”他尴尬的戳在原地,满脸紧张的问了一句。
废话!
她的鼻子是肉长的,又不是铜皮铁骨,当然会疼,都快要疼死了,然而她还是充分发挥了自己“宽容友爱”的特长,特别有契约精神的摇了摇头,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安慰的笑颜,言不由衷的说:“没事,没事,不用担心,这点小痛算什么,缓一缓就好了。”说完双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不停的深吸呼、深呼吸,将疼痛默默弹压了下去。
时靖像个自闭症儿童一样低下了头,双手依旧捻着衣角,估计他的衣服坏的最快的就是两片衣角,真可怜。
司琪苦中作乐的笑了笑,问:“时大总裁,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我比较关心这个。”
“可…可…可以…”时靖嘴唇抖了半天,也没“可以”出个所以然来,他猛地转开好不容易抬起来的视线,然后盯着自己的卧室,“可...可以...”
一句话还没机会说完,就见孟诗云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了过来:“你们这是要休息了吗?”
司琪被吓了一惊,疼也顾不上了,嘴巴比脑子转的快,忙应道:“是的,妈妈,时靖说他有点累,想先休息。”
时靖张了张嘴,一个音也没发不出来,眼中尽怔然,不知是对她的灵机应变佩服之至,还是在好奇她怎么会有这么厚的脸皮?
司琪已经被自己的无耻打败了,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视线,只是转身看着孟诗云捧着一套睡衣和一个化妆包过来,笑眯眯的说:“这是我以前买了一直没有穿过的,化妆品是我今天买了准备让时靖送去给你的,没想到刚好派上用场,晚上一定要记得卸妆再睡觉,不然会伤害皮肤的。”
司琪忙双手接过,脸上干笑不止。
孟诗云慈爱的看着她一眼,再看看时靖,再看看只有一张床的卧室,一脸的意味深长,这笑直接让司琪汗流夹背,让她精心修炼好几年的厚脸皮差点僵掉,这出戏演的太艰难了,现在的父母都是这么难忽悠的嘛!
难怪网上时不时跳出几个找人假扮女友最终穿帮的血泪帖,敢情不是假友女演技太差,而是父母们都是柯南附体。
兀自笑了好一会儿,孟诗云总算才察觉到站在儿子媳妇的卧室门口有点不太妥当,忙说:“你们早点休息。”顿了顿,她又盈盈的看着司琪,满脸慈爱的说:“你天天上班也辛苦了,难得周末过来,明天不用急着起床,小俊交给我们就好,等他吃完早饭,我们可以带他去小区里转转,不耽误你们。”
司琪:“......”
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有点意味深长。
她十分艰难地维持着八风不动的表情,努力想在脸上浮出一个羞怯或是温婉的表情,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
还好,孟诗云交待完,就飘然而去。
等脚声步完全听不到了,司琪忽地抖了抖,脸色尴尬的看着时靖,幸好后者依旧一幅老僧入定、万物与我无关的四大皆空,只是捻着衣角的手指青白交错,脖子上青筋隐隐可见,方能看出星点他起伏不定的心绪。
面对一个有社交恐惧症、不善言辞的人,司琪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于是耸了耸肩,单刀直入、破罐子破摔的说:“你睡床,我可以打地铺,你要还觉得不习惯,我可以在衣帽间打地铺,把门关上就行,反正无论如何我们得把今晚度过去,明早我就借口幼儿园有事先回去,你爸妈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津城盯着我们。”
时靖默了默,去衣帽间拿了一身衣服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头也没回的说:“左边第二间是洗漱间,可以随便使用。”说完立刻就走了。
司琪屏气凝神的侧头听着他的脚步声好像是下楼去了,这才真真正正的长舒了口气,两条腿跟弹棉花似的又酸又麻,全身酸软无力的只想往地上躺,好像所有的精气和心气都被抽空了,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戏,她真心对这句话是十二万分的赞同,太难了,她真是太难了。
为什么人活着就非要结婚?
如果不是拗不过爹娘那一关,不想时常听到老妈那句死不瞑目的威胁,她至于昧着良心,在这里跟两个老人在线飙演戏么?
太难了。
不过一想到,只要领了证,就能万事大吉,她瞬间又站直了身体,用力搓了搓脸,默默给自己打气。
三秒钟后,浑身充满力量的司琪拿着孟诗云准备的睡衣和化妆品溜到旁边的洗漱间飞快的洗刷干净,等她回到时靖卧室的时候,发现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闲睡衣,已经身形笔直的坐在床边,两眼直直盯着脚边的地下,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坐姿十分标准,都可以媲美兵哥哥了。
大概是见她回来了,虽然没有抬头,可司琪明显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蜷,紧紧攒着拳,手背上青筋暴突,腕骨直直凸了出来,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了他的紧张和焦虑。
司琪立即深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悄无声息的往里走了两步,尽量远远靠在书柜上,低声问:“要不我去衣帽间打地铺?”
时靖看了她一眼,然后摇头。
司琪挠挠嘴唇,又问:“你介意我们在同一个房间吗?比如你睡床,我睡地上也行。”
时靖又看了她一眼,接着摇头。
司琪傻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于是说:“我看这二楼还有不少关着门的房间,要是方便的话不如我溜过去睡一晚,明天你爸妈起床前,我再溜回来,我保证,绝对不会被他们发现。”
时靖这次不看她了,但起身转了一圈,走到书桌前的木椅上坐下,依旧一言不发。
司琪微微皱起眉,暗自揣度他的用意,想了半晌,才试探着问:“你坐着,让我睡床?”
好在,不善言辞的时大总裁这次终于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