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陆家村的路上是要经过太守府的,正好上回在胡家村时,吴太守因身有要务匆匆离开,赵珩渊也没来得及多谢吴太守,便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一道过去。
来时只有两个,走时自然不能凭空多出两个。镇上的官兵还在搜罗着,想要悄无声息离开,还真有点难度。
杜秋月倒不麻烦,她是杜秋玉的胞妹,只要出示通关文书就能自由去任何地方。麻烦的是因为伤口太大不能随意挪动的裴康泽。
他倒是倔强的坚持自己能下地行走,但身为大夫的陆清漪表示不行后,裴康泽就被赵珩渊直接给放倒了。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陆清漪打扮成丫环和杜秋月一辆车,而裴康泽被打扮成赵珩渊的妻子,两人一辆车倒也不起眼,毕竟陆清漪进镇子的时候就是一副病态,和裴康泽眼下也差不多。
对于男扮女装裴康泽是拒绝的,但在两个兴致勃勃的姑娘的威逼下,他只能屈辱的就范了。
不就范不行啊,赵珩渊就在一旁等着放倒他呢!
好一番折腾后,两辆马车终于是缓缓出了小镇了。
一出镇子,陆清漪就和裴康泽换了回来。因为赵珩渊不放心把自己还身娇体弱的小娘子放在他人身边照顾。
对此杜秋月并未有任何意见,反倒极其艳羡,感慨人之一生能得此夫也是死而无憾啊,然后就被裴康泽面无表情地给按回了马车里。
去太守府的小镇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但他们没有贸然上门去求见。一来是担心余国舅的人在附近,二来是担心人太多,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所以在赵珩渊循规蹈矩递上求见帖的第二天,他们四人便从侧门进了太守府。
再次见到吴太守,陆清漪感激多过于敬畏。上回胡家村的事,若不是有吴太守出面,恐怕现在的她早就死于如姨娘的诡计下了。
在说明了来意后,吴太守眼眶半湿的看着裴家仅剩的血脉,似有唏嘘:“裴学士吴某虽未深交过,但也有幸见过几次,他是个好官。”
裴康泽也是难掩心中的悲怆,但到底是经历过重重磨难才走到今天,因此只是红了眼眶,沉默着没有说话。
吴太守感慨道:“上天还是有好生之德的,既然侄儿能幸免于难,那么便要好好活着,相信裴学士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裴康泽低下头,紧握着拳,清秀的面容有着难以撼动的坚定和不甘:“裴家一日不沉冤昭雪,小辈便无法安心的苟延残喘下去。”
吴太守似有担忧地看着裴康泽,心知他整个人已经沉浸在仇恨当中,除了复仇,怕是再也看不见其他。让本是想劝慰几句的他,也默然了。
至亲含冤而死,这种痛苦,若非当事人,又如何能感受得到。
没有二话,吴太守便也把裴康泽暂时留下,书信一封去给太子,等太子的人来接裴康泽。
院子中,吴太守和赵珩渊对坐着下棋。
“阁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先回陆家村,之后会出一趟远门。”
“哦?”吴太守有些讶异,他还以为赵珩渊打算在这偏远的地方过一辈子不出门了。
就见赵珩渊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清儿想去拜祭爹娘。”
吴太守了然,微微一笑,摸了把胡子:“甚好,老将军和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顿了顿,他似是想到什么好事,抬眸揶揄:“二位成亲也有段时间了吧,打算何时给老将军生个孙子?”
想到孩子,赵珩渊一向冷淡的脸不由带上抹温柔和红晕。
吴太守见状爽朗的哈哈一笑:“老将军若是看到阁下的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以前他们总爱调侃,说赵珩渊是越大越沉默,都快成木头桩子了。姚国公甚至几次想替他做媒,就怕赵珩渊这凶神恶煞又木讷的性子会讨不到娘子。
然而因缘际会,失去了一切的赵珩渊如今倒也收获了一段不错的姻缘,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赵珩渊也笑。
吴太守又道:“你们还年轻,不急不急。夫人的身子好些了吗?”
想到陆清漪的身体,赵珩渊黯然摇头:“路上太奔波,她自瘟疫一事后,身子便大不如从前了。”
吴太守皱眉思忖了片刻,道:“我府上还有几株人参……”
赵珩渊闻言客气地婉拒了吴太守的好意,吴太守也想起陆清漪自己就是个大夫的事,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稍晚,回到屋中的时候,杜秋月已经不在,陆清漪正在小憩,听见推门声,她睁开眼,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床上一角猛然陷了下去,陆清漪蠕动着凑过去,抱住赵珩渊的腰肢,把头靠在他的大腿上,抬脸:“跟吴大人说了什么?”
想起吴太守提到生孩子的事,赵珩渊的耳尖微微红了红,嘴上却说:“没说什么,就下了几盘棋。”
陆清漪不疑有他,兀自蹭了几下,终于寻到个舒服些的位置,扬唇一笑:“相公,你知道吗,杜小姐喜欢裴公子呢。”
“哦?”赵珩渊对他人的事不感兴趣,但听出陆清漪兴致勃勃,便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怎么看出来的?”
陆清漪便忙把自己观察到的细节一一数来,末了她感慨又极为羡慕道:“这种纯纯的恋爱,不管什么时候看见,都让人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纯纯的恋爱?何为恋爱?”
“就是懵懂纯洁相恋的爱情。”
“就像我们这样?”赵珩渊不耻下问。
陆清漪迟疑了一下:“应该不是吧,我们这叫先婚后爱。”
赵珩渊有些失落,觉得没有让陆清漪体验一次纯纯的恋爱很失败,才会让她羡慕其他人。
“清儿觉得遗憾吗?”
遗憾?遗憾什么?
尚不知赵珩渊的心思已经跳跃的陆清漪疑惑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赵珩渊的意思。
她失笑:“还好吧,虽然顺序有点颠倒了,不过也不用太在意这种细节啦。”
不,这种细节才是最重要的!
与她的不甚在意相比,赵珩渊却是兀自较起劲来。
他敛下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让人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