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贾春原死的时候,陆清漪并未感到多惊讶,或者说她早有预料,在这一场较劲中,不是潘巧死,就是贾春原死。
可是陆清漪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会把她也牵扯进去。有人利用她,在贾春原的药里动手了,她被动成了个刽子手。
想到这,陆清漪既惊又怒,四肢发凉,止不住地颤抖。
是潘巧吗?是她让人在药方里动手了。还是如姨娘?可是她有什么理由要给贾春原下毒呢。
陆清漪头脑一片混乱,被眼前接二连三的消息给砸的头脑发晕。
好不容易,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然而这声辩解在铁一般的证据前尤为苍白:“我的药方中根本没有生草乌这味药。”
房里几人对视一眼,阿公给岑大夫使了个眼色,岑大夫便拿着那张药方,走到陆清漪面前:“不知这纸上的字,小娘子可认得?”
认,认个屁啊,当初写方子的时候就不是她亲自动手,而是如姨娘的侍女誊写的,她只是在一旁口述而已。
“我不清楚。”她撇过头。
岑大夫微讶异,阿公则问:“为什么不知道?”
“方子不是我写的,我只是口述而已。”
“那么这方子是谁写的?”阿公问。
如姨娘低眉顺眼:“回阿公,这是我的一个侍女写的。小红,进来。”
话落,房外守着的小红就走了进来。如姨娘没有跟她透露什么,只是让她过去辨认纸张上的笔迹是不是出自她手。
小红便取过岑大夫手中的纸张,细细看过后,点头:“是奴婢的字。”
潘巧并不意外她的答案,在听到小红的话后,问:“你记得自己为什么写的这些吗?”
小红点头,看了看陆清漪,说:“这是当日小娘子口述的药方,因为小娘子说自己的字上不得台面,因此便由奴婢代为誊写。”
潘巧又问:“你确定所写均无误?”
小红忙道:“奴婢写完后再三与小娘子对过,小娘子并未说有出入。”
陆清漪没有吭声。
的确,当时抄完后,眼前的人是跟她再三比对过,当时并未发现有不妥的地方。所以陆清漪也就没有继续检查。
不对,那个时候陆清漪曾经想过要看看她有没有抄错的,可是为什么没有呢?
陆清漪皱起眉头,发现自己对那段记忆有些模糊,也记不得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没有查看她抄的方子。
可是就算看了又如何,负责写方子的是小红,只要有心人想要栽赃给她,让小红重新再写一份并不是很难的事。
该死,被钻空子了!
这个小红既然是如姨娘的人,那么拉她下水的人,除了如姨娘也没别人了!
陆清漪能想到的,潘巧自然也会想到,她搭在手臂上的手指虚空点了点,说:“这个方子只能证明是小红写的,但也能是她后面重新加的生草乌。贾府没有自设药堂,所用的药材皆是在外头采买的,只要让药铺送来最开始的方子,方可确认两张药方是否一致。”
对啊。
陆清漪眼睛一亮。
未免有纠纷,一般方子都会誊写两份,一份给药铺,一份自己收着,以便抓药时可用。就算贾府的方子是小红后面重新写的,只要去药铺那边查一查,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陆清漪顿时安下一半心,还有一半依旧高高挂起。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下意识瞄眼如姨娘,但见她神色平静,似乎根本不怕潘巧找人去药铺查。陆清漪脸色微变。
难道,药铺的人早已被她收买?那可就麻烦了!
若是可以,陆清漪真想直接去药铺。可是现在她是嫌疑人,别说离开这个房间半步,能不能留下这条命还说不定。
她又望向潘巧,只见她一脸淡定从容,似乎根本不在意泼在她身上的这些脏水。
陆清漪不由想,潘巧应是有什么依仗的。
可是,就算有依仗又如何,不代表潘巧会帮她啊。
她不禁蔫了,耷拉着脑袋,心中祈祷赵珩渊千万不要那么快回来。就算回来了,也能机警地避开。
她想,一个人被抓好过两个人被抓。赵珩渊比她聪明,留在外面的话,说不定还能想到办法救她。
大约是想到赵珩渊的缘故,陆清漪狂跳不止的心稍微安定了不少。
这时的她才终于有心思去看躺在床上早已没了气息的贾春原。
不知是不是因为乌头碱中毒的缘故,贾春原的死状有些恐怖。嘴巴张的大大的,右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脸色是死一样的惨白,眼睛大大的瞪着,眼白占据了眼球大部分面积,死不瞑目。
老实说,即便看惯了死于红狼病毒下的尸体,陆清漪还是觉得贾春原的死状与之不相上下。
不知道同床共枕的潘巧和如姨娘夜半时候会不会恶梦连连。
她胡思乱想了一堆,想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阴谋中抽身,免得自己把自己给想怕了。
不过她没能天马行空太久,很快,去药铺取方子的人回来了。
两张方子在房内几人过了一遍,最后落在苏管家手中。他仔细对比了好一会,抿了抿唇,并未说话。
说起来,自陆清漪进房后,这只老狐狸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一直沉着一张脸,不知是在打量陆清漪下毒的动机,还是在想别的事。
陆清漪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出了两张方子的答案,眼里是难以置信:“一致?”
苏管家直接把两张方子递给陆清漪。
陆清漪仔细扫过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两张方子不是每一个字都一样,但从比划以及写字习惯可以看出,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陆清漪抬头,注意到门边还站着个小厮打扮的人。
正好奇对方的身份,就见如姨娘主动开口:“这位想必就是药铺的抓药童了吧,请问这张药方从送去药铺后,期间有换过一次吗?”
药铺的小厮忙摇头:“回夫人,这张方子自送去药铺后就不曾换过,一直都是那一张。”
如姨娘:“那么有人改动过方子吗?”
小厮还是摇头:“夫人说笑了,我们怎敢随意改动方子。方子都是一式两份的,夫人大可去查看。”
也就是说,方子从头到尾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开方子的人。
所有的罪证都指向了陆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