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气,陈大夫实在无法在这个房里待下去,或许还有一丝害怕待的更久会被陆清漪扯出更多过错。便故意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愤而甩袖离开。
陈大夫离开后,陆清漪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心情一阵舒畅,便告诉自己不要和小人计较,反正早晚会收拾他,才把心思放到了房中的其他人身上。
她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心胸也不是广阔之人,被人欺负了,即使当下不能欺负回去,回头也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个亏给要回来。
譬如现在,虽然他们都是为陈大夫的话所迷惑,但蠢到被人利用,不吃点教训的话,只怕以后同样会犯错。
思及此,陆清漪把最后心里那点良知赶到角落去。
她摸着下巴,打量着房中的人,这些人原本气势赳赳,想同陈大夫一起争取馆中人的保障。却不想陆清漪不似他们想象中那般柔弱,并且在三言两语间就把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给打的溃不成军,更别说叫她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了。而现在,他们也想不到,陆清漪要开始跟他们清算刚刚的账了。
“我认真想过,你们刚刚的话我特别认同,明白你们的不安。只是我实在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能力的东西可以拿出来,而那些我救过的人大多不在这,无法为我作证。”
房中几人互看一眼,心中踟躇。其实到了这时候,再纠结陆清漪本事够不够似乎已经不太重要了,毕竟带头闹的陈大夫治鼠疫也没好到哪里去。倒不如开口随便说几句把事情揭过去算了。
瞥见那些原本依附陈大夫的人要说话,知道他们要大事化小,陆清漪可不能如他们意,直接摆手拦住:“我一直认为不管是病者或者大夫,如果两者之间没有足够的信任,那么就算我为你们治病,你们也不敢安心接受,反而会一直提心吊胆担心有没有效。于病人或者大夫而言都是不好的。”
陆清漪神情凝重,昂着头望着某处,做出一副大义凛然,不惧他人流言的样子,顺便再添几分悲伤:“可是黄郎中过世郑重的把医馆托付给了我,把这里的病人都交给了我,我便有责任治好他们的病。这是他的遗言,而且这是他的遗言,就算赴汤蹈火,我也一定不会背弃了去,也不会离开的。”
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人都动容了,尤其是二白,在提到黄郎中的时候,他忍不住红了眼,偷偷拿袖子擦拭去眼角的泪珠。
陆清漪其实说着说着也感伤了起来,那个温润儒雅,清风徐来的男子,终究没能斗过病魔。很多次她总忍不住想,倘若没有后面的瘟疫,黄郎中没有劳累过度,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可是世上哪有什么如果呢……
陆清漪把自己从哀愁的思绪中抽离,深吸口气,转过身,目光坚定了不少:“既然你们觉得我的医术不行,也担心我所在的医馆无法治好你们的病,那么我同意你们离开,去找能为你们治病的人。”
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的话轰然炸下,房中所有人除陆清漪外,全都愕然了。尤其是几个当事人,一脸的难以置信,又似是没听清楚陆清漪方才说了什么的样子,完全没反应过来。
“小娘子,您这是……”有人小声求证,话说一半又不敢真问出,生怕得到她肯定的答复,那时候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这些人各自对视,心中直叫后悔不已。
他们哪里知道,陆清漪竟强势至此呢!现在村中除了这儿哪里还有人会治鼠疫,这不是叫他们出去等死吗?!
“小娘子,其实我们……”
陆清漪摆手:“各位不必勉强,我从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你们若是出去有需要用到药材的话,也能回来找医童拿。如果还有其他担心我们医术不精的人,想要一起离开的话,我们也绝不拦着。”
“这……”那几人被她的决然给堵的茫然失措,额头虚汗直冒。
一旁的二白,在听见陆清漪的话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陆清漪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好震慑住他们。所以在诧异陆清漪怎么会突然这般绝情后,又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等着陆清漪有需要的时候跑出来应和她的话。
那几人见二白没帮腔,以为陆清漪是真生气了,心中更是忐忑:“小娘子严重了,我们没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误会了?”她轻哼一声,不怒而威。
也不知是不是和赵珩渊相处久了,潜移默化下学了他的冷气压技能。明明她一句话都没说,就把房里的人吓得瑟瑟发抖,不敢为自己辩驳。
黄昏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陆清漪那边又起风波的赵珩渊,在去白展堂他们驻留的地方蹭饭时,碰上了吊儿郎当啃着果子的九春。他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不,该说非常好。这让赵珩渊想起棺材铺里的大牛,忍不住为他默哀。
“哟,这不是将军大人吗。”九春灿烂一笑,
赵珩渊已经对他张口将军闭口将军麻木,懒得再去纠正他的称呼。
他不理九春,九春颇为无趣撇撇嘴,一双机灵的眸子转了一圈,悠悠瞅着赵珩渊打起了小心思。早先二人不熟时,九春多少还会掩饰自己的本性,端着一张道貌凛然的脸。
可自从赵珩渊几番与他接触,又坑蒙他帮着做事后,九春就逐渐露出本性,有恃无恐的架势,无非是看准了赵珩渊不会对他如何。
只听他瞅着赵珩渊好一会,突然咧嘴一笑:“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赵珩渊无语,距离上一次会面不过是过去两天,何来多日不见,
就又听九春忒不要脸道:“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的这不是……”
话说一半,在触及赵珩渊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后,急速拐了个弯:“不知将军所查之事如何了?”
倒是知情识趣,也不知九春的派系是否每个人都与他一般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