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许不想死,之前不想,更别谈现在她就要离开海城。
新的生活就摆在了眼前,她怎么甘心在落到那个魔鬼的手里。
可是现在船上都是宋爷的人,她要是反抗只会危机顾家人的生命。
她肯定不会让顾家任何一个人深陷险境。
而且,如果这艘邮轮真的被宋爷劫持了的话,目的地还是不是开始的目的地,都已经说不定了。
当务之急,顾清许应该让顾家的人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顾清许看了一眼背后通明的大厅,手指握紧了手机壳,说,“就算你把我换过去,宋佑霖也未必肯放了安子,他可不是什么有慈善心怀的人。安子两次玩弄他,他怎么还会手软?你拿着我去交换,只会激怒宋佑霖!”
电话那端又沉默了一会儿。
宋爷似乎在揣摩她的话,过不了多久,电话那端才又响起宋爷的声音。
“顾清许,你觉得这次我还会信你?相比于安子,宋佑霖应该更想得到你!”
之前两次的惨败,都让一向自信的宋爷受了挫折,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牵着走,还是两次。
这要传出去,他堂堂宋爷还要怎么做人,所以这一次,他断不会再听顾清许说什么。
而且不仅顾清许说什么他都不听,他还要和顾清许反着来。
所以,这一次他非要顾清许去换安子,就算他换不回来安子,他也要让顾清许不得好过。
毕竟之前他在顾清许身上吃的亏可都还没有讨回结果来。
宋爷略带杀气的话,让顾清许一寒。
她知道宋爷不是什么善茬,可之前几次打交道,宋爷也算得上没有动什么坏语气,可是现在,宋爷的语气很明显很不友善,像是一头沉睡的猛兽苏醒了过来,张开了獠牙,要生吞了顾清许。
还没等顾清许有所回应,旁边的人大概听了命令就要挟持顾清许往里走。
可要是她被抓到了,顾家的人也彻底也走不了。
她还会再一次连累他们。
她不想!她不能!
他们要的不过是她,终究和其他人无关,一个电石火光之间,顾清许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要是回去,要是落到宋佑霖的手里,和死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在这个时候殊死一搏!
顾清许看了身后一眼,然后拼了命的力气,挣开了一旁男人的束缚,快步奔跑,义无反顾纵身一跃,跳下了海里。
身后的男人没想到顾清许有这么一着,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扑通的一声水花溅起的声音不大不小,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在跳下去的那一瞬间,顾清许感觉自己像是失了重一般。
淬着寒意的海风刮过顾清许白嫩的肌肤,洇开细碎的疼。
这疼不过持续了几秒,很快被海水湮没。
凶猛涌动的海水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般,将顾清许瘦小的身子一下子吞没了。
咸涩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钻入顾清许的身体里。
她自小水性一般,这海水又深又冷,她开始还能扑腾一两下,之后,身体筋疲力尽,脚一个抽筋,彻底没了扑腾的力气。
像是从海底牵上来一条绳子捆住了她的双脚,然后拉着她无止境的坠落。
直到海水取代了她肺腔最后一丝空气。
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她之前,顾清许看到视线内落入一团身影。
那团黑影带着橘黄的光圈。
一点点隐匿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她刚想些什么的,但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窒息的感觉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下一瞬,是沉入,无休止的沉入。
顾清许昏昏沉沉间,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小的时候,何荟莲带她去学游泳,她怎么都学不会,索性趴在泳池旁偷懒,何荟莲看到了也不生气,站在泳池旁蹲下身,用手理着她额角被打湿的碎发。
何荟莲温柔地笑着,浑身像是散发着光芒。
梦里的场景很模糊,像是被水渍浸染的玻璃,朦胧胧的一片,何荟莲身上围绕着的那抹光芒也在渐渐消散。
而顾清许内心的恐惧,却越来越厚重。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何荟莲。
可什么都抓不住,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里,是浑浊的水渍。
再下一秒,水渍变成了血水。
狰狞得露出了一张脸来。
她的心脏跳停了一瞬,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呼吸进入空气。
橘黄的光亮刺入她的视线。
呼吸的真实感让她有些诧异,她还活着,她居然还活着!
她没有死!
上天眷顾!
可是身体很虚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头也疼得厉害。
视线还是模糊的,她尝试动了动身子,骨骼像是裂开了一般疼痛。
她偏侧过头,雾蒙蒙的视线内映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一帘月光处,朦朦胧胧像是在梦境。
顾清许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闭上了眼睛,良久再次睁开。
那抹身影还是没有消散。
那人是真实存在的。
猛地一个咳嗽,让顾清许瞬间清醒了过来。
当然,站在窗口月光处的那个人也回了头。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隐隐绰绰的月光里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她很熟悉,很梦里狰狞的面目重叠了起来。
刚才她还庆幸活着,但现在,她觉得在宋佑霖的面前,活着还不如死了!
兜兜转转费了这么大的力,走了这么一大圈,还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样,好像无论顾清许怎么费力都走不出去。
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吗?
死在宋佑霖的手里!
那么不甘心地死去。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声音虚弱游离,像是从身体费力抽出来一样,她说,“既然你想我死,为什么还要救我?”
宋佑霖看着她苍白得失去了血色的脸庞。
他从来没想过让她死。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想,可是好像也不是很重要,她现在在他的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宋佑霖长腿微迈,走到了床边坐下,他抬起手臂,撩开她被遮了大半张脸的头发。
那张清秀和苍白的面容就这么露了出来。
苍白得让人怜惜。
他轻揉滑捻着她的脸颊,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我怎么会舍得你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