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崖很快就到了。
同时,罗婉秋也带着手下的人赶了过来。
她原本守在寒羽宫东门,得到消息后虽说极度不可置信,但还是第一时间追了上来,毕竟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啊!谁知道谢修竹是发了什么疯,万一要是她儿子出了什么意外……她背上已经满是冷汗。
无悔崖处在连绵的雪山之中,地势极陡,站在崖边探看,下面除了时有时无的云海之外,就是连雪白也被湮灭的无尽深渊,稍稍望一眼,都能让人腿脚发麻。
眼见着谢修竹带着谢擎松离无悔崖越来越近,罗婉秋最先按捺不住,含着灵力的声音喝道:“谢修竹!你疯了吗!?你究竟想做什么?!快把你弟弟放下!”
谢修竹在离悬崖只剩两三丈的位置停下,发觉手上的谢擎松浑身都在颤抖,有些意外,但却很快愉悦起来。
他没有理罗婉秋,揶揄地对谢擎松道:“弟弟呀,没想到我还能看到你害怕的一天?”
前世被这人踩在脚下羞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事实上,对重生不久的谢修竹来说,确实也只过了两三个月而已,记忆清楚得不得了。
谢擎松嘴唇开合了好半天,才终于发出声音:“哥哥……我、求求你放了我!”
罗婉秋的修为足够她听清两人的对话,她的指甲掐进了肉里,脸上却还是焦急而诚恳:“修竹,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想不开的事情?跟我们说说,我们一定帮你解决,不要冲动啊!”
谢修竹微微摇了摇头,笑着对罗婉秋道:“你最好少说两句,我原本打算着找你们俩算完了帐再离开的,但没想到计划出了意外……你应该感到庆幸,我今天拿你没办法,只能先把谢擎松解决了。”
这话说得不能更直白,罗婉秋知道“劝导”是没有用了,直接发狠道:“谢修竹!我已经通知了宫主,他即刻就到!你这会儿放了擎松,我们还能留下你的少爷名分,要是擎松有个什么不对,你就等着被逐出寒羽宫,身败名裂,惨死街头吧!”
谢修竹闻言顿了顿,随即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笑道:“不用父亲开口,我直接就说了吧:我谢修竹,从今天开始,不再是寒羽宫之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没有一丝瓜葛。”
“……什么?”罗婉秋怔住,脸上先是出现了一丝喜色,随即又很快变成惊怒,“别以为说了这话就敢胡作非为!寒羽宫养育你这么多年,恩重如山,岂是你空口白牙说走就走的!”
“呵,”谢修竹冷笑了一声,“恩重如山?是啊,我原本也这么以为的,可回过头来,这么多年来我何时得到过任何的关怀?若你非要说赏了我饭吃,给了我衣穿——我母亲留下的嫁妆还在寒羽宫仓库里吧?多出来的不用找了,就当我赏你们了!”
这番话说完,连罗婉秋都一时语噎。
谢修竹也懒得再和她们多说,单手摸出一个小瓷瓶,用牙咬开瓶塞,倒出了一枚看起来平凡无奇的丹药。
“这个东西,谢擎松你有没有觉得很眼熟?”谢修竹笑道,“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清楚这颗丹药的具体作用,但物归原主,你……”
他话还没说完,谢擎松已经认出了这颗丹药,颤抖着的身体一僵,彻底慌了,他歇斯底里道:“哥哥!哥哥!不要这么对我……我才十五岁!所有事都是我母亲做的!我是被逼无奈的啊!”
罗婉秋竟然也附声道:“对,都是我做的!你要做什么冲我来!那颗化形丹,我来吃!”
谢修竹皱了皱眉。他虽然清楚谢擎松的卑鄙比起罗婉秋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确实,谢擎松现在才十五岁,他并不清楚经脉堵塞、仆从冷落,还有种种打压和陷害,谢擎松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万一真的全是罗婉秋做的呢?
即便前世谢擎松做过的种种事情,简直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息他的恨意,但如果此时的谢擎松还什么事都没有做过……
恰好此时,谢擎松又哀哀地替自己辩解:“哥哥!哥哥!我发誓!我从小到大都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算对母亲有怨,也不能迁怒到我身上啊?我是无辜的……”
谢修竹握剑的手不易察觉地松了松,自己似乎不应该将前世的事情算到今生的谢擎松头上,那是不对的……?
偏偏此时他一手捏着丹药,一手握着剑,没有再按住谢擎松的百会穴,就在他迟疑的这短短一瞬间,谢擎松猛地抓住谢修竹握剑的手往外一扭,挣脱了他的桎梏!
谢擎松还不知道谢修竹已经到了炼气八层,只以为他依旧和自己一样处于炼气六层,修为相同,因此挣脱了谢修竹后,他非但没有趁机朝罗婉秋跑去,反而发狠地抢过了谢修竹手中的化形丹,试图朝谢修竹口中塞去!
谢修竹当然没有让他得逞,手腕一翻将化形丹打掉了,然而没来得及再次将谢擎松制住,罗婉秋已经飞身上前将人给护在了身后!
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着罗婉秋以及凶神恶煞的打手们都纷纷地聚集灵气,即将对他发动攻击,谢修竹毫不犹豫地扑向琥珀,准备带着它一起跳崖——
然而,琥珀的反应却也一点不慢,他看着谢修竹狰狞(?)的神情,语速飞快地道:“喂喂!你别冲动还没到走投无路一起赴死的地步啊!你等等我刚刚吃了那颗化形丹你只要稍微抵抗十几息我就可以化形然后把他们全部打跑的不要怕!”
“……”如此危急的时刻,谢修竹一脸懵逼了。发、发生了什么,琥珀它、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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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妖孽
谢修竹脑子里瞬间混乱了一下,无数的念头纷乱而起,但这时实在来不及多想,琥珀躲过了他拉扯的动作,他只能全力使用凝冰诀暂时筑起防御。
然而区区炼气期的凝冰诀在二十多名筑基期修士面前脆弱得仿佛一张薄纸,螳臂挡车般阻了那些攻击一瞬间,便“砰地”彻底破碎了。
雪山中艳阳高照,刺眼的雪光对凡人来说甚至有可能让他们致盲,然而却丝毫无法影响修士们出手的速度。
谢擎松挣脱了谢修竹的挟持后,罗婉秋便带着人冲了上来,此时一人一虎与他们的距离不过十来米,这距离不是罗婉秋忌惮谢修竹,只是由于寒羽宫大部分修士都主修法术,习惯性避免近身作战而已。
短短十多息的时间里,谢修竹已经接下了三波攻击,连续二十多个凝冰诀顷刻间掏空了他身上的大半灵力,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毫无喘息的余地,以冰系为主的各色灵气混在一起,冰棱也好、利刃也罢,紧接着又形成了一道冰蓝色的乱流,携裹着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力量朝谢修竹扑来,光是灵压就已经让他寒毛直竖。
“琥珀!——”谢修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攻击乱流上,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嘶喊出了这个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名字。
琥珀却清楚地听见了。白色幼虎的身体在剧烈的疼痛中飞快地舒展、伸长,骨头与关节传来的磕碰声清晰明显,浑身□□的少年将疼痛抛在脑后,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般,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甚至还没来得及站直,就三步并作两步挡在了谢修竹的身前。
谢修竹眼前一花,看到的便是一个肤色白皙的少年微微躬着身体背对着他,长发乌黑如墨披散在背上,被乱流带起的寒风将发丝拂起,发丝飞舞间,挡住了尴尬的臀部位置。
这……是琥珀?!
他没时间细想,担忧的情绪占据了上风,正准备站到琥珀身旁替他搭把手,却发现刚才琥珀说的话……不是在吹牛!
陌生的少年只是抬起了一只手,便轻松接下了二十多个筑基修士没有留手的攻击,冰蓝色乱流眨眼间凝固在半空中,像是撞上了铁板般,再不得寸进。
谢修竹看不到他的面容,只听到他用稍显沙哑的声音嘲讽道:“二十多个筑基修士对自家炼气期的大少爷下死手?本大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们人类了。”
罗婉秋等人均是神色一沉,便听站在最后的谢擎松失声喊道:“妖族!那是一个妖修!”
话音还未落,便见橙色烟花倏然窜向碧蓝天空,在高处炸开一朵璀璨持久的橙黄色花火——正是大陆通用的,发现妖修时的信号弹。
这种信号弹道修们几乎是人手一个,出现在天空的频率却很少。因为修士们发现了妖修后,若是能独自拿下,那当然就自个儿将他收入囊中,若是不能,那最好的选择就是召集朋友们来围攻,除非偶遇高阶妖修陷入苦战,否则道修们多半是不会放出烟花的。
谢擎松这时倒并没有觉得琥珀能让罗婉秋等人苦战不下,他放出烟花是由于他认为,此时需要更多人来看看——来看看谢修竹和罪孽深重的妖修们厮混在了一起!这对大陆上的所有正派道修来说,都是项不可饶恕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