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来上门抓奸闹事的,砸开门后,却仿佛被戳破的皮球,眨眼间气被放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张可笑的皮囊。
罗婉秋虽然自从嫁给谢尊庭后,就再也无心修炼,至今也只有筑基八层的修为,但眼界还是不差的,一眼就看出眼前的老人至少也是元婴期的高手,远远比她强大数倍。
她攥紧了手里的丝帕,在如此尴尬的场景下,也算够镇定,勉强道:“修竹,你请到了一位修为如此深厚的前辈来咱们寒羽宫,怎么都不过来给我和宫主介绍一下呢?”
谢修竹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灵粥,看着脸色青白的罗婉秋、目光躲闪的二位族老,以及明显已经露了怯的侍卫丫鬟们,心里觉得十分爽快。
他知道要是他身边没有凌心这个足以碾压在场所有人的高手在,他今天是绝对讨不了好果子吃的——但那又如何呢,总之他初次尝试的这次谋划,大大的成功了。
他已默默地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划作了一派胡言,索性毫无婉转地问道:“夫人,我想我是没必要向你介绍的,至于父亲……我想他应该只会感谢我,带回了一位顶尖高手?比起这些,我想现在更重要的是,您今天带着这一大帮子人,是准备来干什么的呢?”
罗婉秋掩住嘴咳嗽了几声,目光恳切地道:“修竹,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听说你昨天被一位男宠所迷,我听到消息后焦灼得辗转反侧,生怕你误入了歧途,这才大清早地就带着两位族老来劝你。如今虽说整件事是场误会,但修竹你要知道我这都是因为关心你呀!”
这话说得,不仅是当事人谢修竹,就连坐在他怀里看好戏的琥珀都听不下去:这女人的脸皮……可真够厚的啊!
那二位族老却还跟着点头,连忙摆出一副和蔼慈爱的样子,仿佛真是因为担心谢修竹才专程赶来的。
然而谢修竹今天,却打算将罗婉秋直接逼到跳脚。他当着众人的面嗤笑了一声:“夫人,你有这功夫,不去管你自己的好儿子,跑来‘关怀’我?恕修竹不敢相信啊……你怕是准备将我捉奸在床才对吧?”
说着,他又将目光放到了躲在角落的春琴身上:“春琴,谎报消息的滋味,是不是很忐忑很惶恐啊?罗夫人给你的赏赐,怕是不少吧!昨晚花销得可爽快?”
春琴涨红了脸,想解释她明明没有谎报消息,昨天她们分明看见谢修竹是带了个年轻妖娆的男宠回来啊!但她要是这么解释,不就坐实是她传递的消息了吗?她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却愣是没能说出话来。往日她在谢修竹面前时,从来不知道尊敬畏惧是什么感觉,偶尔心情不好了甚至还会拿拿架子,但今天……这个懦弱的少年,怎么忽然性情大变?难道说以前都是在装傻充愣吗?!
罗婉秋此时的想法和春琴出奇的相像。说实话,这次谢修竹能轻轻松松地坑到她,与他之前一贯被动挨打的作风脱不了干系。昨天上午虽说谢修竹打了她的脸,但由于逻辑扭曲的作用她始终没有回过神来。因而在她心目中,谢修竹就是个随便拿捏的弱鸡,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他啄了手。
哪怕她对谢修竹有过两三分的戒心,也不会像今日这般,仅凭几个毫无修为的丫鬟的说辞就急急忙忙地动了手,也没来得及查证被带进来的人是否有修为在身、是否达到了随意改变年龄容貌的境界,以致落入如此狼狈难堪的境地。不仅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说不定还会被嘴碎的家伙们将此事在寒羽宫中传得沸沸扬扬。
可事已至此,她除了立即掉头走人,还能如何?
罗婉秋心中对谢修竹恨得咬牙,却还保持着理智,勾起唇角,露出个带着寒意的笑容道:“修竹,今天这场误会,是夫人我误信她人谣传,但终究是处于一片好心,你可莫要记恨啊!”
话说完,她不道一声歉,也不管谢修竹对她的话是什么回应,直接带着人转身就走了。
春琴踉踉跄跄地跟在最后,然而罗婉秋的院子里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只能在外院门口顿住了脚步,凄凄惨惨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不过,她在这儿估计也住不长了。
凌心一早就被谢修竹叫过来,又立刻遭遇如此阵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明知自己被谢修竹当枪使了,他也不恼,反而觉得这个外表斯文温柔的少年脑子还算灵光,没有辜负他爷爷的血统。
“刚刚的状况,可还满意?”他故意问。
谢修竹抱着琥珀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嗯,都是师父的功劳……谢谢您啦!”
凌心轻轻哼了一声,“走吧,该去弟子堂修炼了,那边估计也是个棘手的状况。对了,你还抱着琥珀干什么?准备把他一起带去修炼吗?”
谢修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抬手摸摸琥珀的脑袋:“琥珀性子挺安静的,特别乖,昨晚一直都没有吵。带它一起去修炼,也不会影响到我。”
琥珀对寒羽宫这样在修真界地位颇高的世家,很感兴趣,挺想去这儿的弟子堂中看看,便趴在谢修竹的臂弯中严肃地点了点头。
谢修竹的手心里感受到琥珀点头的动作,不禁笑得弯起了眼睛,兴致勃勃地冲凌心道:“师父您看,我说琥珀很乖吧。有没有很可爱?”
“……”凌心的表情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安静?这家伙一把懒骨头,倒确实是一点儿也不闹腾。但可爱?少年你没搞错吧,这位可是年纪轻轻就觉醒了血脉、光靠威压就能让四海妖族统统服气的主!你可省着点摸吧……
凌心昨天下午才被琥珀瞪了一眼,虽然搞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儿,但却机智地知道自个儿还是少掺和的好,便缄口不言,默默地转身往弟子堂走了。
弟子堂的规模不小,光校场就有足足十个,穿插在其中的建筑重檐叠角、雕梁画栋,是供老师授课、弟子们交流学习的场所。
整个弟子堂区域的中央,是一座两层的楼阁,地势最高,能够俯瞰周边的十个校场,装饰也最为恢弘大气,正是被称为主堂的议事楼,也是谢修竹这个弟子堂堂主办公、修炼的地方。
刚一踏入议事楼的大门,安静了大半天的系统发出了“悦耳”的声音:“任务三,请宿主在弟子堂中收服至少一名心腹手下,备注:心腹手下的定义是,能够在您获取家族中神级秘境钥匙时,甘愿背叛家族协助您;该任务将在您成功完成第一阶段目标后验收。”
谢修竹怔愣片刻,正在思考这个任务的难度级别大概是多少……然后就看到了议事厅内一屋子满怀敌意的目光。
嗯……看起来,很难的样子呢。谢修竹站在老头模样的凌心身旁,慢慢挺直了胸膛,正待开口说什么,便被一道傲气十足的声音打断。
“你——就是谢修竹?我要向你约战!”语气中,满是桀骜不驯。
谢修竹看向声音发出处,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第11章 属下
谢修竹还记得眼前的这个人。
柳和烈——如今应该是……17岁?处于炼气八层,天资很不错,算是弟子堂最为杰出的弟子之一。然而这个面容硬朗的少年似乎把天赋全部点在修炼上了,脑子十分不够用。
前世他被谢擎松笼络住,被他拿在手里当枪使,指哪儿打哪儿,然而到最后,却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事情的因由也很简单,就是谢擎松手下渐渐有了其他能人,而柳和烈入伙最早,知道的最多,偏偏人又不聪明,谢擎松担心他泄露自己的那些阴私事情,便寻了借口将他处理掉了。
之所以谢修竹会知道这些,是因为柳和烈在被追杀的时候,竟然傻傻地向曾被他变着花样嘲讽打压的谢修竹求助——
这会儿柳和烈又如前世那般,出言向他挑衅,试图在弟子堂所有弟子的面前贬低他、使他沦为众人的笑柄。
如果他没有猜错,柳和烈会在自己怔愣地问他怎么回事时,直接提出擂台决战,并且激将他如果不应战,就是徒有身份、没有实力,甚至连勇气都没有的懦夫。
谢修竹此刻手中握有足足十颗培元丹,完全能在短时间内从炼气六层跃升到炼气八层,加上系统“中二”技能的辅助,赢过他不在话下……但谢修竹不准备这么做。
他稍稍扬起下巴,眼睛微微眯起,配合上唇边那缕意味不明的浅笑,明明气势在整个议事厅中算不得突出,却硬生生多了几分傲气。
柳和烈站在分列厅堂两旁的众多弟子中间,毫不畏惧地往前站了一步,正要开口,却被谢修竹打断了。
“你是谁?有资格直接跟我说话吗?”谢修竹怀里抱着慵懒的琥珀,淡淡地笑问。
柳和烈不禁愣了愣,谢擎松跟他说,这位大少爷温柔斯文,没什么脾气……怎么分明看起来如此骄傲?
凌心就跟在谢修竹身后一步处,一眼就看清了眼前的局面,随手一道冰属性灵气扔到了柳和烈身上,“不懂规矩的小子,闭嘴。”
谢修竹转头冲凌心笑了笑,对他的默契表示感谢,随即不再看被冰霜冻住了身形的柳和烈,径直走向了议事厅的主座。
按理说,此时应有前任弟子堂堂主来接待他,并向他介绍弟子堂的现状,但那人并没有出现在议事厅中。
谢修竹对这样的情况早有准备,不论如何他前世还是活到了26岁,参与过寒羽宫百年一次的盛大祭典,在大陆中原游历过三五年,也少量地处理过一些家族事物,最后才在妖修森林的正道盟会时,被人以妖丹气息陷害,最终连累得琥珀一起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