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理?”顾庭蕴低低咀嚼着这三个字,然后抬头看着容蓉高举着的手,轻轻的嗤笑了出来:“你觉得这样就能拦住我?”
容蓉觉得顾庭蕴的那声嗤笑就有够让她丢脸的了,没想到这话更伤人:“顾庭蕴,你太过分了。”
仗着自己个子高一点,凶一点就可以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人了吗?
“过分?”顾庭蕴眯起眼,房间吊灯射下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刚才还严肃的面容跟着柔和了几分,只是声音中的戏谑之意更加明显:“我还可以更过分!”
说完,走到她跟前,伸手轻而易举的拉住容蓉的手臂,然后她好不容易戴上的手套给摘掉了。
他的动作很快,但力道把握的很好,并没有碰到她的伤口。
摘掉之后,挑衅似的直接丢进了离他手边不远的垃圾桶里。
“你……”容蓉气极了,他居然这样对她。
太过分了。
“我说不许洗就不许!”顾庭蕴上位已久,难免不自觉的带出几分命令来。
泥人也有三分性,更何况容蓉虽然一贯温柔贤淑,可到底也是个职业女性。
她虽然所受的家教都是容母所教,但容母从结婚后便一直待在家中,每日所见,所处理的也都是内宅方寸之事,而容蓉,留过学,工作过,眼见不同,自然处事也和她不尽相同。
在容蓉看来,在一个家庭中,男人和女人的地位是平等的,他一副高高姿态命令她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
“我知道你这样是为我好,可我不是小孩子,可以妥善处理好这种小事,你也不必上纲上线的以这种大家长的态度来教训我。”容蓉这番话倒是心平气和,毕竟她的修养也不允许她对自己的丈夫大吼大叫。
顾庭蕴愣了下,大家长?他有吗?以前教训翩翩,她纵然是委屈不满,也不敢这样当面驳他,顶多事后觉得委屈了,再来哭一哭,闹一闹,发泄下不满。
他一直以为容蓉比翩翩脾气好,可现在看来,似乎……很令他意外。
不过,她让他感到意外也不止这一次了,上次醉酒不也是……
顾庭蕴再看容蓉时的目光就有那么些探究了,他发现,虽然两人从小就认识,但他还不算太了解她。
也是了,一个在感情上这么执拗的人,他怎么会觉得她骨子里是温顺的呢?
当顾庭蕴余光扫到她的手,发现白色的纱布上溢出了血时,脸色登时就又变了:“你确定你能照顾好自己?”
容蓉顺着顾庭蕴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的纱布渗出了血:“我,”
容蓉咬着唇瓣说不出话了,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是小孩,可以妥善处理好,转眼就被打脸了。
“坐好!”顾庭蕴伸手按了下容蓉的肩膀,她一下子坐在沙发上。
顾庭蕴一言不语的出了房间,容蓉傻愣愣的坐在那,看着顾庭蕴的背影消失,又回来。
他手上抱着药箱,很明显,他是要重新帮她处理伤口。
容蓉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她好像话说的太满了,她今天也是疯了,居然为这么一点小事和他吵起来。
她好像太不冷静,太过较真了,心里的刺藏久了,大概就会越想连根拔起吧。
她太心急了。
顾庭蕴心还算是细,但手巧就谈不上了,容蓉的手再次被他荼毒成了一个发胀的面包。
容蓉唇瓣颤了颤,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
顾庭蕴低头看着容蓉,她的眼睛不是翩翩那种圆圆大大,璀璨夺目的类型,但她的眼睛形状漂亮而古典,低垂着眼睛,睫毛都没动一下,端庄安静。
“你若是一定要洗,那我帮你!”顾庭蕴的声音从刚才的严肃转为轻声。
容蓉陡然抬头,不敢相信这话是顾庭蕴所说。
大概是太吃惊了,容蓉的唇瓣微微的张着,顾庭蕴少见容蓉有这般表情的时候,唇瓣微微的勾了勾:“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洗。”
容蓉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又没忍住自己的脾气,可又不好直接发火,身子一下扭向顾庭蕴不在的那边,背对着他。
顾庭蕴抬手摸了摸鼻子,他是她丈夫,即便是他真的帮她洗个澡也没什么不妥。
再说,他也帮她洗过几次,那时候也没见她反对。
顾庭蕴看她不好意思也不再逼她了,自己去了洗手间,不久,里面传出了水声,应该是他在洗澡。
容蓉第一次发现顾庭蕴这么可恶,前一秒说了那种话,转眼自己去洗澡了,摆明了故意气她。
顾庭蕴洗澡的速度很快,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滴滴答答的滴着水,他一边走路,一边动作随意的擦着头发。
快走到容蓉跟前时,还心情颇好的问了句:“你要不要洗了?”
容蓉哼了一声,不想理他,掀开被子上了床,其实她下午刚洗澡,就是做菜身上有油烟味道,最难受的应该是他才对。
不洗就不洗,有什么大不了。
顾庭蕴看容蓉不理人,站在那看了背对着他的容蓉半晌,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脾气也没比翩翩好多少。
顾庭蕴上床的时候,容蓉感觉到了,虽然她是闭着眼睛的,但床明显陷了下,而且,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顾庭蕴平时都会看报纸,可今天却是奇怪,直接关了灯,房间一下陷入了黑暗。
容蓉心里想着他不会是要……不过他接下来倒是安静的很,并没有靠过来。
容蓉悄悄的松了口气,她手受了伤,而且,今天看到他对着那个秋千架失神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纵然她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而且永远不会发生什么,可心里想到顾庭蕴心里藏着别人,就像是扎了根刺。
日积月累,血肉模糊,想到就会觉得刺痛。
大概心里藏着心事的时候就是不容易睡着,容蓉以前很少失眠,可这会躺在床上,大脑活跃的很,完全睡不着。
她想翻下身子,可又怕吵到顾庭蕴,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躺在那,难受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