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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桃靠的极近,她眼睛眨动的幅度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气流,挥到了韩重淮的耳朵尖。
  “若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怎么想都是来者不善啊!
  瞧着韩重淮的神情,玉桃觉着他不想听到这话,纠结了一下:“那奴婢先找人传信给陈侍卫他们?”
  “何为要传信?这行是为祖父祭日,我唤侍卫在旁随侍,这是对祖父不尊。”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他的表情看着也没什么问题。
  但她就是觉得不对。
  她能察觉韩重淮对她似乎是不同了,但是不知道这不同,是觉得她可怜打算把她当自己人,还是觉得她太可怜没活下去的必要,打算带着她一起死。
  不管是哪种,她身为一个丫头,都无法抵抗韩重淮的话。
  听话的把门再次打开,玉桃发现门口的人压根没走,像是早就猜到她还是会认命把门打开。
  玉桃表情正常,就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刚刚说有何事?”
  “老夫人请大师给老国公爷设了祭祀的地方,请少爷过去跪拜,求老国公爷庇护。”
  传话的人说的正正经经,后面还跟了两个光头的沙弥。
  但越是看着没问题,越像是有问题。
  玉桃看向韩重淮,韩重淮微微颔首,应允了去这一趟。
  他都同意了,玉桃决定还是相信他的安排。
  这些年他砍了那么多的腿,会有这个举动,应该就不是什么想死的人,这回应该能顺利逃过。
  带路的人越走越偏,天越来越阴沉像是有一场雨,走在树林里,时不时有鸟雀尖锐展翅飞走的声音。
  “还有多远,这里的石头子太多,椅子推起来不是十分安稳。”
  前面带路的男人回头,打量地看着玉桃,最后目光停留在韩重淮的身上:“既然这样我来帮你推。”
  玉桃哪敢让他推,连连摆手:“我推就好了,应该快到了吧?”
  男人歪着唇点了点头。
  又走了一小刻钟,玉桃觉得再走一步她就要转身逃跑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型的祭坛。
  玉桃也不知道这叫不叫祭坛,周围挂着黑白两色的幡,中间贡品是一只烤全羊,有一块巨大的木块刻着老国公的名字。
  不过这木块明显不对,因为上头除了老国公的名讳与生平,左边角落亲人署名那一栏,只有“孝孙:韩重淮”。
  如果这是老夫人办的,怎么都不会只有韩重淮的一个人的名字。
  “往左面。”
  韩重淮低沉的嗓音响起,玉桃推着轮椅撒丫子就跑。
  左面是一条下坡的小道,玉桃跑几步,脚就踩在轮椅的后面,让椅子带一段路,一时间竟然没被那些人追上。
  玉桃喘着粗气,韩重淮这个神经病,既然知道是要跑左边,那应该早就想到这事有问题,他非要过来难不成就是为了看这阴森诡异的祭坛,然后让她带着他跑跑跑?!
  第十七章 已经过了子时
  靠着下坡跟轮子,他们一时间没被追上,可也没有彻底甩开那群人、
  眼瞅着下坡的路段马上结束,玉桃开始思考把韩重淮扔了,她是不是能跑的快些。
  说起来还真是奇怪,轮椅上又没什么绳子把韩重淮捆着,下坡路跌跌撞撞的为什么他就没有被惯性给扔出轮椅。
  正在她犹豫撒手的时候,韩重淮终于又派上了用场:“右边。”
  每次遇到分叉路口,他都会开口指示,玉桃气喘吁吁跟着指挥东拐西拐,等到韩重淮喊了停下,玉桃一个急刹,她都因为惯性半个人趴在了椅背上,椅子上的韩重淮还稳稳的坐着。
  玉桃弯着腰,怕自己发出声音被人听到,只有捂着嘴巴喘气。
  救生本能是巨大的,让她一个永远靠装病躲过体育考试的人,竟然跑过了几个男人,而且她还是负重的状态。
  “少爷,你说我们今天会死在这里吗?”
  韩重淮一点都没有在逃命的样子,神情平静:“你怕死?”
  “对啊,”玉桃正经八百地点头,“少爷你忘了奴婢跟你说的故事,奴婢要好好活着。”
  “那就不会死。”
  韩重淮淡淡道,不想死的人总会有办法活着,何况玉桃没有蠢到非死不可。
  “你从这里往南走,走出去就是寺庙。”
  “哦。”玉桃坐在地上,仔细思考了一下南是哪个方向,可惜她地理课学的实在是差,只知道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而她现在往下跑那就是去找那些追兵谈人生谈理想。
  “不走?”
  韩重淮睨了地上的玉桃一眼,见她气息已经平稳,却依然没有没有离开的意思。
  今天是最后一日。
  韩国光用了九年培育他,他知道韩国光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他死。
  所以他给了所有想要他命的人三年机会,这三年若是谁有本事就可以拿走他的人头,可惜到了今日才有一丝水花。
  “少爷你要是死了,陈侍卫他们不会放过奴婢。”玉桃摊了摊手,“为了好好活着,奴婢就不能走,只能跟着少爷你,奴婢今日能不能活,就看少爷你的求生意志高不高了。”
  想了半天南在哪个方向,实在想不出来,玉桃一肚子的火,也不乐意跟韩重淮装了。
  她现代的职业特别无用,就是个肿瘤科的护士。
  每日穿梭在癌症病人的病房里面,看了太多身患绝症没求生意志的人,对于韩重淮现在的状态,她大约能看出来点。
  这人就是不怎么想活了。
  哪怕他带着她东跑西跑逃脱追兵,但他整个人身上透出的空洞,让她感觉他求生的那根火苗快灭了。
  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那问题应该是出在那个祭坛上。
  估计她那个梦是真实的,韩重淮跟老国公的关系与外界传说的不怎么相符。
  但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想活着,活得越废越好,有饭吃有觉睡,所有麻烦都离自己远远的。
  面对韩重淮的目光,玉桃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软绵无力任她操控。
  抓住手之后,玉桃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隔着薄裳片刻,她把他的手纳入了衣领,因为跑步她身上溢出了一层的汗水,粘腻的触感并不算好,但韩重淮没有撒手。
  还能对女人的身体产生兴趣,那看来不是彻底没救。
  “这里那么软,要是死了以后这里就会变硬,硬邦邦的像是石头,还有身上的气味,香甜的桃味会变成腐烂的腥臭,还有老鼠爬虫会在奴婢的身体上穿梭,这白嫩如雪的肌肤会发紫肿胀布满尸斑……”
  玉桃说到气味时韩重淮就皱起了眉,随着她的形容,韩重淮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深。
  是个人都不会愿意听到自己喜欢,并产生渴望的东西会呈现那么一个恶心的状态。
  “往左。”
  韩重淮抽出手淡淡地道。
  玉桃理好了衣领,继续推着韩重淮往前。
  “你不走是因为不知道南在哪。”
  韩重淮用的是陈述句,玉桃鼓了鼓腮帮:“少爷可真聪明,等我们逃过一劫,少爷你教奴婢辨别东南西北如何?”
  韩重淮没搭理她。
  玉桃想着自己运气太差了点,没想到老天爷就给了她一些好运,滴滴答答的声音刚响起,她还以为是什么虫发出声音,然后雨滴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落下的不是毛毛细雨,而是豆大的雨滴。
  噼里啪啦,她视野里的树林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层雾。
  这雨是带着闪电,玉桃想了想这地方的海拔和树木浓密的程度,只有带着韩重淮在雨地里狂奔。
  看着身后的车轮印子和脚印被雨水冲刷,玉桃松了口气。
  这场大雨来的刚好,他们能暂时逃过追杀就是因为走了一条满是车轮的路,但迷惑只是暂时的,这场雨至少能帮他们拖延一段被找到的时间。
  蹚过暴涨的溪流,玉桃觉得自己体力已经消耗无几,看到一个山洞她毫不犹豫地停了下来。
  洞穴不大,进去后玉桃听到了几声猫叫,不大的幼猫冲着她嗷呜嗷呜的叫,试图把她赶出它们的地盘。
  不过玉桃伸手把它们推倒后,它们充分认识到了战斗力的差距,开始讨好的蹭她的腿。
  洞穴里有一些杂物,角落里还放着碗碟,这几只幼猫应该是有人喂的。
  猫既然都能养在这里,说明这边也不会有什么大型的野兽。
  征用了小猫们用杂草做的猫窝,玉桃开始翻找轮椅下面。
  椅子下面有个小盒子,平时收一些杂物,因为今天天气闷热,韩重淮的毯子就被她收到了里面。
  “还好。”
  毛毯干干净净没有沾水,把韩重淮艰难的移到了猫窝上,她开始扒他的衣服。
  扒的□□,她便开始给他擦干。
  做完这一切,她想到什么从身上拿出了几个软垫。
  本来是打算靠着这个挨揍的,谁知道竟然变成了负重。
  点燃了柴火,玉桃没忙着擦干自己,而是扛着轮椅转回了雨里。
  韩重淮看着她来来回回,见她走掉也没露出任何着急的神色。
  暴雨冲刷了大部分的痕迹,但还是会留下零星半点。
  玉桃回忆着走过的路,到处清扫痕迹,到了足够远的地方,直接把轮椅一个陡峭的斜坡,制造出路滑韩重淮被甩下山坡的假象。
  反正要是那些人再追来她也跑不动了,横竖一个死,韩重淮要这个轮椅也无用。
  原路返回,她发现小溪已经涨水涨了几倍宽,她几乎是游到了另一边。
  从水里起来后,她身体产生了控制不了的颤抖,这不止是因为冷,还因为她的体力消耗已经超出了她能负荷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