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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没有,他胡说的!”听出来他的怒火,陆蒺藜却只以为他是在吃醋,忙抬起头表衷心,“我一点都不在乎他了,还在他身边安插什么探子啊,你别信他的。”
  敛着唇角,罗止行眼睛紧盯着她,不置可否。
  陆蒺藜却是心中生出一股希望,莫非宁思远找他只是说了这些有的没的?思及此,她小心地继续发问,“他还说了什么啊?你告诉我,我都可以辩驳的。”
  “他还想说别的,我没听。”话到了嘴边却变了,罗止行伸手小心地触向她的脸颊,“次次都用自己受伤的代价来筹谋事情,你是不知道痛的吗?”
  立马被转走了注意力,陆蒺藜委屈地撇撇嘴,“你第一次救我不也使的相同的法子?官职、名气、权力,我什么都没有,自己这条命,也是因为是将军的女儿才值些钱。那你说,我不拿着这条命做文章,还能怎么办?”
  这倒是堵的罗止行说不出话来,徒劳叹一口气,他认真地望着陆蒺藜,“你如今,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是。”知道他是要帮忙,可自己要去做的是最艰难且荒谬的事情,又怎忍心连累他。陆蒺藜笑得勉强,语气却还是坚决的。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罗止行长叹一口气,“我拦不住你,那你就去做吧。只是你要记得,无论是什么事情,什么结局,我都永远愿意陪你承担。”
  “谢谢止行!”怕的就是他追问,如今听他让了步,陆蒺藜忙欢喜地奔过去,扑在他怀中蹭几下,“还是止行最好了,我一定给你绣一个顶好看的香囊。”
  顺着她的头发,罗止行嘴角含笑,“这我就不指望了,只要能成形就好。”
  “好啊,你还看不起我!”皱着鼻子,陆蒺藜果断伸出爪子,朝着他的胸口就舞了起来。
  招架着她的胡闹,罗止行才一扫早上的阴沉样子,笑声爽朗地朝向四方。
  与她笑闹片刻,罗止行松开她,微笑着嘱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纵然你这段时间是装出来的样子,可前几日的重病也是真的,还是要继续喝药,莫留下病根。”
  “那你可得多给我送些蜜饯来。”撒娇地嘟嘟嘴,陆蒺藜也站起来,送他走出长亭。
  离去的最后一瞬,罗止行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眼尾扫过了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就在他看过去的瞬间,暗色衣袍的一角迅速缩了回去。
  “汪公子,你方才说不宜打扰小姐和国公爷,那现在只有小姐了,可要前去辞行?”假山后面,是汪烁和陆府的一个小厮,此时小厮正在恭敬地发问。
  心绪略有些慌乱,从未做过偷听的事情,让汪烁不由得脸颊有些涨红。朝后靠在假山上,他平复自己的呼吸,“倒是没想到,陆小姐也有这样娇憨的一面。”
  闻言,小厮不由得微微一笑,“是啊,我们小姐在外人面前都是强势蛮横的,可实际上在熟悉的人面前,和小孩子的性子一样。”
  “这样啊……”低喃一句,汪烁目光涣散,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一丝苦笑。终于整理好了心情,他带着小厮走出来,外面已经只剩陆蒺藜一人。
  快步走到她身边,隔着半步的距离,汪烁恭敬一拜,“承蒙陆小姐照顾,如今我已经有了住处,就不叨扰了。回去准备一二,若是朝中真会召我为官,在下一定无半分推辞。”
  “你要回去了吗,那这样也好。只是你记得,你可是和我说好了的,若是旁的人再拉拢你,可莫要负了我。”说的就是那宁思远,陆蒺藜压下心底腹诽,温声叮嘱一句。
  她倒是也没有挽留。心底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汪烁自嘲地笑笑,不再多言,绕过她就想走。
  “等一下!”
  霎时停住步子,汪烁控制着心底的期待,转头看向她,“陆小姐,还有什么要说的?”
  目光停留在一旁的小厮身上,陆蒺藜笑着让他抬头,“你可愿意,跟着汪公子回去,照顾他的起居?”
  “小的愿意,但凭小姐做主。”小厮没有多言,低着头回道。
  这才满意,让小厮去找管家拿卖身契来,陆蒺藜笑着看向汪烁,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到他的目光更加冰冷。“你这是怎么了?”
  自己到底都在期待些什么,冷笑一声,汪烁闭上眼摇摇头。“我明白小姐的意思了,这个小厮我往后会贴身带着,他回来向你禀告的时候,我也不会阻拦。没有别的事,汪烁就走了。愿陆小姐往后平安康健,白头偕老。”
  啊?我为何有些听不懂他的话?茫然地看他走出老远,陆蒺藜才反应过来,气愤地大喊:“我真的是让他去照顾你的,不是监视你的!”
  “小姐,你这是喊什么呢?”刚从后院走到她旁边,青荇就见她踮着脚尖叫喊,不由奇怪地问道。
  料想自己的话他也没听到,罢了,下次再说吧。陆蒺藜转过来,让青荇扶着自己往回走,“没怎么,就是发现自己救了个呆子。回去吧,我想同你学学,怎么做香囊。”
  “爷,可都问清楚了?”被留在马车上的长均,在罗止行刚走出来的时候,就上前问道。
  闲闲看他一眼,罗止行却不说话,而是认真整理起自己的衣服来。面朝着大门站立,就像是在等什么人。
  待他将腰间挂着的玉佩都摆正了后,终于有人从外面出来。立马噙着浅淡的笑意,罗止行对来人颔首,“是汪公子吧,你的父亲是个很有学识的人。”
  “国公没比我年长几岁,却用这种口吻来评价我的父亲吗?”汪烁暗中将背又挺直了一些,口气一如既往地冷硬。
  混不介意地轻笑两声,罗止行竟还真的认真道了歉,“想来是我唐突了,只是我从十三岁就承袭了爵位,和你父亲也是有些来往,才感慨一句,却忘了顾念身份,是我不对。”
  “国公爷高高在上,哪里是您不顾身份。是我方才妄言了。”转瞬就收拾好了情绪,汪烁冲他欠身答道。
  “无妨。只是汪公子很有可能会重回朝堂的,推心置腹一句,如今的朝堂上步步凶险,人心叵测,汪公子可要小心。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来找在下。”甚是真诚地说了这么几句,罗止行才侧身让开。
  敛下所有思绪,汪烁这才与他拜别。
  “爷,我们现在该走了吧?”只当他们是在正常寒暄,待汪烁走后,长均就上前问道。
  “去宁清观。”罗止行冷下表情,眉头紧锁,上了马车就吩咐。
  这倒是让长均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半天才赶起马,“是上次陆小姐去的那个宁清观吗?国公要去查陆小姐的事?”
  “不准多问,也不准再向别人提起,尤其是蒺藜。”风吹起马车的帘子,露出罗止行紧绷的嘴角。吩咐完后他就直接靠在马车上闭起双眼,心中却是无比躁动不安。
  今日他来找陆蒺藜,本就不是要问她这几日是在做什么的。而是他直觉抓住的另一个异常之处,蒺藜此前从未探查过这些人的资料,今日套话得知也没有在宁思远的身边安插眼线,那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跟宁思远抢人的?
  这些行为,简直就像是提前预知了一样。她一定隐瞒着另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重要到罗止行不得不抛开一切顾虑,去找寻真相。
  第40章 联姻
  傍晚时分,太阳已经渐渐沉了下去,只留下一些余晖。
  国公府中,手中拿着两张图纸,罗杰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这是准备好要改建国公院子的图纸,只是这两种样子都很不错,倒让他拿捏不准了。
  “国公爷回来了吗?”不断来回翻看着两张纸,罗杰走到前院,揪住一个丫鬟问。
  正要摇头,那丫鬟转眼就看到了从外面进来的罗止行,笑着对罗杰回道:“那不是,刚进来!”
  “国公,您可回来了。”连忙拿着纸上前,逆着光,罗杰看不清他的脸,只管自己喜洋洋地介绍,“您看,这是我们商量好的两种改造院子的方法,不过一个房间的数量更多些,另一个留下的园林更大些,你看你喜欢哪一个?”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答,罗杰诧异地抬起眼眸,就见到罗止行满眼的空洞。未等他说些什么,前面到了一处台阶,罗止行竟然直接不小心摔了过去。
  连忙将他给扶起来,罗杰慌乱地拍着他衣服上的灰尘,“国公这是怎么了,不是去找陆小姐了吗,难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身体摇摇欲坠,罗止行的手指尖抖得不像话,挣脱开罗杰的搀扶,“罗叔,我想一个人待会。”
  刚才不过是触及到了他的手腕,就被那冰凉的寒意吓到,罗杰以为他是生病了,不由得唠叨几句,“国公莫不是也着凉了,老奴还是去找大夫过来看一下吧。”
  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往房中走去,罗止行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摆摆手就紧关上了门。
  “这,国公爷这是怎么了?”心里着急,罗杰看到了一直跟在身后的长均,上前抓住他的袖子问道。
  他也奇怪呢,不过是和那个宁清观的道士单独聊了许久,出来后脸色就苍白成一片,也不理别人的话。长均刚打算开口,转念又想到今日罗止行警告过什么,只好抿唇摇头。
  “让你跟着国公,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无可奈何地抱怨一句,罗杰将两种图纸先收好,自己去了后厨找人备好姜汤,等着给罗止行送过去。
  只是那碗姜汤,罗止行最终还是没有喝到。他一直紧闭房门,无论罗杰怎么喊都不为所动。只能从灯光照应在门框上的影子判断,他一直枯坐了一整夜。
  热闹的夏天,也逐渐要过去了,清晨时分已经转冷。在门口守了一夜,此时罗杰正撑着下巴打哈欠。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搅动了水汽。立马惊醒过来,罗杰转身,透过罗止行的身体看到了后面燃成一滩的蜡泪。“国公,你好一点了吗?”
  “罗叔一整夜都没有回去休息吗,是我不好。”除了眼底的乌青,罗止行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丝毫差别。“昨日我是心情有些浮躁,罗叔现在年纪大了,不必这样守着的。让你受了风寒,我岂不是得无比愧疚?”
  到底是身体老迈了,压制着想要咳嗽的冲动,罗杰看着他的目光慈祥温和,“国公毕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你已经很少有昨日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了,是我不放心。”
  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他昨日的心境,还真是没错,罗止行背在身后的手,在想起来昨日经历的时候,还在不受控制地颤动。
  “国公,是因为陆小姐吗?”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罗杰观察着他的表情。
  可罗止行却是认真摇头,扶着罗杰往他的房中去,“其实也不算是全因为她,罗叔,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做。”
  知晓罗止行是自己有主意的,罗杰也不再多问,双腿有些发麻,一时走起来也很缓慢。“若是国公还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叫来一个小厮,让他扶着老奴慢慢走。”
  闻言也没有坚持,罗止行亲自叫来一个小厮,又叮嘱了他几句,才转身想要离开。不知想到了什么,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到罗杰目送他的样子,带着一迟疑问道:“罗叔,你说人和天斗,真的能成功吗?”
  “国公怎么问起这些有的没的?不过不是一直有那句话吗,人定胜天。”也不知他是在感慨什么,罗杰大笑两声,随口回答。
  可罗止行却低下头认真重复一句,才笑着颔首离开。直接到了门口,叫来长均直奔将军府。
  “小姐,你今日怎么感觉也这么发困?”陆蒺藜的房中,青荇为她梳头,在镜子中看到她打哈欠的样子,不由笑问。
  拍拍脸清醒一些,陆蒺藜不由得斜睨一下旁边的一筐针线,“你还说,那个香囊,怎么做起来这么费劲。”
  “小姐,你这都还没开始绣呢。”撇嘴小声回了一句,青荇转瞬又笑起来,“小姐也不是喜欢摆弄这些东西的,莫不是给国公做的?”
  故意瞪她一眼,陆蒺藜转头拿来一个流苏簪戴上,“谁说的,我就不能改改性子,就不能是做给自己的了?”
  又笑闹几句,陆蒺藜从自己房中出来,没走几步,门口通传的小厮就迎面走来。“小姐,国公爷来了。”
  “怎么今日一早又来了?快请进来!”陆蒺藜心中有些奇怪,跟着小厮往门口走,远远看到了他的身影,就先笑开。
  “止行,你是来陪我吃饭的,还是要约我出去玩啊?”蹦到了他面前,陆蒺藜一仰头,就被他的脸色吓到,“你这是怎么了,没有睡好吗?”
  注视着她,罗止行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顾不上回答,就用力将她拥在了怀中。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一时间让陆蒺藜都有些喘不上气来,仿佛是生怕她会离开一样。陆蒺藜忍了片刻,实在是脖子难受,才挣开他。“你这是怎么了?”
  “我昨晚做了个梦。”扯动嘴角,罗止行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笑容一定很难看,“梦见你我从未相遇,你一个人过的很苦,可我怎么也没有办法帮到你。”
  轻轻眨动一下睫毛,陆蒺藜沉默片刻,故作轻松地笑开,“你这莫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止行,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喉头轻轻滚动几下,罗止行闭眼长舒一口气,不理会她的打趣。“不过无妨,那都是梦。如今我们已经相遇了,我不会让它在发生的。”
  在那一瞬间,陆蒺藜差点以为他知道了一切秘密,摇着头笑笑,“你莫不是被一个没道理的梦吓到了?”
  “罢了,就是想来跟你说,接下来的几天我可能会比较忙。你要是有事,直接去国公府找罗叔就好。”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罗止行把所有的心绪隐瞒心底。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陆蒺藜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却又问不出什么来。“你是要忙什么?”
  “秘密!”吐出两个字,罗止行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多了丝笑意,点点她的鼻尖,“好歹本国公也是身份尊贵之人,总不能比你还像个大闲人吧。”
  突然觉得自己都是多想了,陆蒺藜悻悻松开手,只见他竟是真的转身走了,才挠着头回了房。
  “爷,我们去哪里?”马车往前行了一段距离,长均才出声问道。
  手指轻掀起车帘一角,罗止行皱眉看向窗外掠过的风景,“去找宁思远。”
  初秋的雨,打落了满树的花,地上的残红像是一瓶打翻的颜料,给这秋日图景添上颜色。汪烁却没有功夫欣赏,手指交错在胸前,步伐飞快地在街上行走。
  这段时间来,他确实在朝堂上有了官职,在礼部当了个不大不小的侍郎。前线战事逐渐结束,和谈也开始了进程。汪烁虽说是官职不大,但这次与金国和谈的事情,却也让他参与其中。只是不知道,背后推波助澜的是宁思远还是罗止行。
  但他现在压根没有精力分辨这些,刚得到了一个消息,让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终于到了国公府的门前,他连忙叫过门口的侍卫,“我是礼部侍郎汪烁,要求见国公。”
  “汪大人稍等,小的马上去通传。”见他神色着急,那侍卫也没有多耽搁,立马进府去,不多时又快步出来,“国公请汪大人进去。”
  “劳驾。”客气地对他颔首,汪烁不再耽搁,跟着迎接他的小丫鬟一路疾行,不多时就到了罗止行的书房前。
  笔下不知在写着什么,等听到了来人的步子,罗止行顺势拿来一本书盖住,笑着起身相迎,“汪大人这些日子忙着和谈事宜,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出事了!”对着他,汪烁连礼节都顾不得,气息还有些没顺稳,“刚刚探听到消息,金国和谈的其中一个要求,是要两国联姻。嫁到那边去的公主已经定好了,可是要娶金国郡主的人选,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