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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长庭轻捏兽耳问,“我对你好不好?我与那位前辈,是不是对你最好的?”
  “是呀。”
  程溪毫不犹豫点头,她在这个世界将近四年,与裴游时决裂,也快过去两年了。
  她接触的修士不少,对她好的也有,或多或少她都有所回报。可像那位前辈与应长庭这般,不求回报,好的让她受宠若惊。
  却独独只有这两位。也是最让程溪时刻提醒自己,铭记在心的存在。
  清隽脱俗的少年眉眼舒展,瞧着小兽纯净认真的碧色兽瞳,心情甚是愉悦。
  有雪缎上的神纹作为佐证,虽不知具体经过,但联想之前初醒来时山谷的废墟场面。他施展秘术前,必然是遇上了颇为棘手的事。
  什么情况会让他感到棘手?
  绝不是他自己所遭遇的危机。
  应长庭眸光微抬,盯着大殿穹顶,眸光仿佛要穿透昏暗与苍穹相望。
  视线停滞两瞬,应长庭唇角微扬,忽地把脸颊埋在小奶兽柔软的脖颈毛发间。
  “小药可曾用过这柄剑?”应长庭清冽嗓音舒缓而轻柔。
  “没有。”
  程溪嗷呜一声,她打得过的只动用源禅就能打赢,而打不过的,往往都是元婴修士。
  拿出雪缎也打不赢。
  至于配合心法的特殊能量,程溪还没尝试过。
  “随我出去,我教你使这柄剑。”应长庭轻声说。
  程溪想到整座浮岛都由邪家掌控,上千名圣徒虎视眈眈,还有化神境隐藏在幕后,那些溢散邪术的图腾也不好惹……
  “好。”
  程溪压下心中担忧,雀跃地应下。
  她本该为应长庭权衡利弊的,可他这具身躯乃至这缕意识的结局已经注定。
  她无法扭转,应长庭也不行,与其让这缕意识在围攻中消亡,为何不试试先发制人?
  程溪想归想,可真正看到少年墨发着冠,黛紫的衣袍穿在身上,如同贵气翩然的小公子。
  他手持深红长剑,气质清冷雍容,明明杀意凛然,清隽眉宇间的淡然,却如同是去试一试手中的剑。
  看这柄剑,锋不锋利。
  程溪抖了抖一身雪白出尘的毛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当应长庭走到恢弘的大殿中心,他撤去禁制,佛像闪烁两下,忽然亮起光芒。
  “圣子……”
  一声声繁复佛音自这些佛像口中吐出,就像在念咒似的,程溪气海心法疯狂运转为她化解。
  但面对高出她数个境界的至强者,她的心法乃至修为,简直孱弱得犹如纸张。
  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
  应长庭手中深红长剑抬起横亘在身前,那梵音戛然而止,他抬手抹去剑刃,轻描淡写斩向这些佛像。
  程溪感知不到空气中的灵力波动,应长庭挥剑时,佛像立即亮起明黄屏障,但这屏障顷刻便被无形剑气斩破。
  “圣子,你竟敢叛出圣佛一脉!”
  “叛徒,该杀!”
  “杀!”
  随着这些震耳欲聋的呵斥落音,一道道让人毛骨悚然的邪术自图腾凝聚,锁定殿内的人类,破空而至。
  程溪的雪白毛发顷刻炸开。
  妈耶!这是她这种小渣渣能目睹的战斗吗!不,她根本不配呜呜呜!
  她光是看着都腿软了。
  程溪四肢一软,很没出息地瘫在地上,好在应长庭挥动雪缎剑,真就跟练剑似的,轻巧挥斩。
  这些威势浩荡的邪术,连程溪一根毛发都没碰到,图腾的攻击长达近半个时辰,期间没有一个邪家修士出现。
  他们似乎打算用图腾耗死应长庭。
  但他们算漏无疑,却唯独没料到应长庭手中这柄深红长剑,是他全盛时期,配以神纹精心打造之物。
  这世间,仅此一把。
  它弱可为缎带,强可劈仙山。
  “我们出去。”
  应长庭单手执剑,蹲身将地上炸毛的小兽整个揽在怀里,臂膀拖着它前肢,手掌当它后肢支撑,轻声道:“好好看着,我在如何挥剑。”
  程溪:很好,第一人视角!
  应长庭怀里抱着雪白灵宠,闲庭信步踏出大殿,上百根石柱所汇聚的邪术,将整个苍穹笼罩为明黄色。
  一个庞大得宛如巨人的佛像,面上慈眉善目,实则手掌伸出,意图将应长庭镇压。
  “不过邪魔,亦敢称佛?”
  应长庭清冽嗓音很平淡,他此话一出,佛像顷刻撕下慈眉善目,另一个巨手伸出,宛如索命凶魔。
  这一日,邪家见识到了应长庭的剑。
  不华丽,不拖沓,一剑断去佛像掌,两剑破图腾邪阵,数位化神境被逼现身。
  却在硬挨一剑后,仓惶而逃。
  程溪睁大兽瞳看着这些化神境落荒而逃的背影,这就是强者,能一只手捏死她的至强者。
  可面对更强的存在,他们原来也如凡人般,会惊恐,会惧怕。
  至强者的滤镜,一下子在程溪心里碎成四瓣。她还是怕的,可她相信早晚有一日,这些至强者在她眼里,将不再是强者。
  应长庭最后一剑,刺在这座浮岛地面,随着地面开始龟裂,他又将雪缎剑拔出。
  雪缎剑化作柔软的缎带,被站在不断扩大裂隙上的应长庭绑在雪白小兽的右前肢,锦袋也还给了她。
  “去吧。”应长庭微微垂眸,认真看着怀里小兽,唇角微扬,清冽声线极尽温柔。
  程溪以为自己不会哭,她很快便能救长庭本体离开沼州,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想着想着,眼泪就是很不争气地从眼眶往下掉,她兽躯漂浮在半空,看着偌大浮岛最终溃散,埋没那抹黛紫的身影。
  程溪嗷呜一声,恶狠狠抹去眼泪,激活应长庭给的符箓,把邪家深处禁地炸得乱七八糟。
  等到邪家众人听到动静匆忙赶来时,禁锢那具仙躯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只余下满目疮痍。
  为首的天君神色呆滞,这颗心比浸在黄连汤里还苦。折了一位老祖宗,损了一位化神境,花费上千年精力锻造的圣岛没了,禁地也被毁去大半……
  “我邪家究竟做了什么孽啊!要落得如此凄凉下场。”天君万分悲痛之下,仰天长啸,梗着脖子质问苍穹。
  “咔嚓——”
  晴天一声惊雷巨响,吓得众人身躯一瑟,为首的天君脖子一缩理智回笼,呐呐不敢多言。
  第97章 拜贴
  程溪找到应长庭本体后, 激活掩机符与化形符,披上燕逍的马甲接连激活两张三万里传送符跑路。
  陆州作为整个修仙界板块最大的州域,横向六万里也不过是从沼州抵达陆州中部。
  程溪抱着少年昏睡的身躯, 凭空出现在一座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荒山,她踏上灵剑御空, 俯视下方地势。
  放眼望去, 一片白茫。
  寒冬的冷风迎面吹来,程溪有法衣御寒身躯倒不觉得冷, 但脸颊还是被寒风刮了下,很冰。
  程溪寻到这片荒山附近的一条车马道, 雪地里散布着有序的蹄印与很深的车辙痕迹。
  从蹄印来看,拉车的当是一匹普通骏马,且车辙痕迹并未被白雪覆盖,应当刚驶过不久。
  陆州极大,不同地区的气候差距也大。此地在落雪,但临近沼州的雷云渡,天气才刚转凉。
  程溪拖着少年背部的手掌出现一枚玉简,她灵识探入其中,找寻一月份, 陆州有可能下雪的区域。
  “西岭山脉以北地区……”
  程溪面色古怪, 若说以北地区,兴山镇就是位于以北地区的交界。不过她并未在兴山镇度过冬季, 故而不太了解那里冬天是否下雪。
  但西岭山脉以北区域离山谷很近, 至多不会超过两日路程,这倒让程溪松了口气。
  应长庭正处于昏迷状态,她可不敢抱着人到处乱跑。眼下最主要的,是找个修士聚集的城镇问路。
  程溪沿着这条雪深的车马道, 熟练地御剑前往。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
  御剑的程溪已经追赶上留下车辙痕迹的马车,其车厢长约两米,宽约一米。似乎仅能容纳一人,于上空俯视,看起来格外渺小。
  好在驾驶马车的车夫是修士,程溪操控灵剑在这辆马车前方约两里地的位置停下。
  约莫数百息后,炼气期的马车夫见到前方立着一位芝兰玉树,气质出尘的青年,连忙勒住骏马缰绳滞停马车。
  青年的实力马车夫感应不出,但光就这身不凡气度,绝非寻常人。他留意到青年怀里抱着的人,礼貌中掺着些许忐忑与恭敬问:“道友,可是需要帮忙?”
  “这附近可有城池?”
  程溪声线温和问。“有的,有的。”皮肤黝黑的马车夫连忙点头,“道友只管沿这条路一直走,再有约莫三百来里,便是邺城了。”
  “你可曾听闻过临原城?”程溪望向马车夫,语气平和无害。
  马车夫摇头,歉意道:“未曾听闻,在下是以邺城生计为主。平日主要往返周边世俗国家,为修道的修士们递送家书与银钱。”
  这不就是修仙界版的邮递员?
  “好,些许心意,谢道友解惑。”
  程溪面上不显,礼貌道谢后拿出一块中品灵石,抛给这位炼气期的马车夫。
  马车夫下意识接住这块灵石,低头一看发现是中品,他着实吃了一惊。
  不过几息间隙,待他再抬头时,那位青年已经御剑远去,只留下一个潇洒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