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这样,没人责怪你。”
没人责怪吗?沈潇叶苦笑,同样的话冉宸轩似乎也对自己说过。他们或许是用宽容弥补当年对她的亏欠,可无论有没有责怪,都不一样了。有些感情已经有了缝隙,变了味,再也回不到当初。
沈潇叶没有回话,固执的跪着。
看到女儿倔强的模样,叶以熏打心眼儿里心疼。她是真的不怪她,如果要怪她也只是怪自己没用。如果当初被抓走的不是小椰子,那她还是当初那个俏皮可爱的女儿,还是那个会为了吃一块冰淇淋就忘记什么是痛的孩子。可是现在,别说是冰淇淋,她就算是把全世界都捧在她面前,也弥补不了了。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意:“小椰子,妈咪真的不怪你。爹地他也不怪你,他只是太自责太心痛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沈潇叶并不怀疑这番话的真假,他们都不怪她,可是她自己心里过不去啊。
“妈咪,你让我跪着吧。”
之后,沈潇叶闭上眼睛不愿意再说话,挺直脊背执拗地跪着。从厉潜的口中,她知道了那天她和冰淇淋溺水之后的全部过程。她成功的打败了心魔,消灭了内心惶惶不安的种子,可代价也同样惨烈。
这一跪,她跪了一天一夜。
沈家大大小小的人都来劝过,但谁都没有成功。
沈衍勋一直躲在角落看着,他虽然对她失望,但心里仍然当她是自己最亲的妹妹。对于她勇于承担过错的举动,他既欣慰又心疼。
最后她是身体承受不住昏过去的。
叶以熏守在沈潇叶的床边不愿意离开,她今天才知道原来小椰子这么瘦这么瘦。好像营养不良的那种感觉,瘦到只剩下了皮包骨。
她几乎不敢去触碰,手颤抖的摸着还算圆润的脸颊,无声的落泪。
沈亦星走进沈潇叶的房间,心情十分沉重。他们谁都没有提及那两年,但是他心里清楚小椰子会受怎样的折磨。可是在知道是小椰子做出这种疯狂的行为时,他还是下意识的去选择指责她。因为他觉得冰淇淋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她是无辜的。
可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对小椰子太过苛求。明明想着要给她最好的一切,无形中却又总是会伤害到她。
“熏熏,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这一生遇到过很多的难题,即便是在面对生死考验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深的无力感。
叶以熏流着泪摇头:“啊亦,小椰子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我们对她的心思,是我们看不懂她了啊。”
沈亦星沉默。
“啊亦,你说那两年她都是怎么过的,我又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忘了那些过去……”叶以熏绝望的痛哭,“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那个承受这些痛苦的人不是我。”
“对不起……”
谁都曾年轻,谁都有自私过。当年他们自私的保全了叶以熏,也同样造成了今天的痛苦。每个人的内心都承受着煎熬,他甚至都不敢去直视小椰子冷漠的眼眸。
“熏熏,以后我们都要笑着。用最温暖的笑容去抚平小椰子内心的创伤,我相信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
沈潇叶在沈亦星和叶以熏的对话中悠悠转醒,她听到了爹地妈咪的对话,感动的同时对自己的过错更加自责。冰淇淋是那样健康可爱的孩子,可现在却因为她落下病根……
“小椰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咪。”看到沈潇叶醒来,叶以熏胡乱的擦干眼泪,关切道,“是不是饿了,妈咪现在让厨房做一些你爱吃的。”
“不饿。”沈潇叶犹豫了一会儿,“妈咪,昊天……”
碍于沈亦星在场,沈潇叶不知道该怎么提起那个人。
“没事,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好。”叶以熏明白沈潇叶的犹豫。女儿是纪昊天救的,她知道自己身世也是正常。“有个人能一起疼你,你爹地只会开心,不会生气。”
沈萧叶看了沈亦星一眼,深吸一口气道:“昊天爸爸给我安排了英国的学校,我同意了。”其实学校是她自己看中联系的,之所以搬出纪昊天,只是为了找一个挡箭牌。
“英国?”叶以熏之前从来没有听纪昊天提起过学校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小椰子,你怎么好端端的要去英国读书?你是不是觉得爹地妈咪忽略了你,没关系,有什么委屈你可以告诉妈咪,妈咪会尽量改正,你别离开妈咪好不好。”
沈亦星也没想到沈潇叶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是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沈潇叶知道了自己并非沈家血脉这件事,又受人挑唆难免会行事偏激。他不怪她,真的不怪。
“我……想冷静一下。”正如那个医生说的,她病的太重了。现在她的脑子或许清醒了,可若是一直呆在这个家,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一直控制好情绪。或许某一天再受什么刺激,她还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无法承受的事情来。
而离开,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方式。
没有任何人劝得动沈潇叶,她已经铁了心的要出国,而且机票就定在两天后。这个决定快到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叶以熏更是愁的夜夜失眠,舍不得女儿离开。
可她打电话给纪昊天询问,也没能得到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沈衍勋看着正忙着收拾行李的沈潇叶,“错过事情勇敢承担就行,逃避是懦夫的行为。”
她手上的动作愣了愣:“那就是懦夫吧。”她是想要逃避,没错。
“沈潇叶!”
不理会沈衍勋的激动,她平静的说道:“好好照顾冰淇淋,把我对不起她的也一并偿还了吧。”
“凭什么!你做错的事,我凭什么给你擦屁股。”沈衍勋气急败坏道,“遇到事情就逃避,这不是我认识的你。”
“那你认识的我是怎么样的?”沈潇叶自嘲,“是自私?恶毒?不要脸?还是不知羞耻,杀人未遂?”
“我……”听到沈潇叶自嘲的语气,沈衍勋心里很难受。这些都曾经是他一怒之下斥责她的话,可从她口中说出来,他还是觉得难受,甚至有一种他做错事的错觉。可是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教育她而已啊,他只是盼着她可以更好而已啊。
沈潇叶虽然对沈衍勋有些失望,但到底还是把他当做自己最亲的哥哥,不忍心真的记恨责怪。
叹了叹气:“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什么?”
“有一个很爱我且我亏欠了很多的人在等我。”其实去英国并不完全是她逃避似的想法,在回到这个家的时候她就已经下了决心。只是她自己加快了进程而已!
那个为了救她愿意付出生命的男人,是她的亲生爸爸啊。既然妈咪给不了他想要的爱情,哥哥给不了他渴望的亲情,那就由她来爱吧。她会是他最亲最亲的家人,陪伴他过完余生。
“什么意思?爹地妈咪难道不爱你吗?我难道不爱你吗?”
“你以后会明白的。”
之后,沈潇叶就再也没有说一个字。
难过受伤的人有她一个就够了!对沈衍勋隐瞒身世,是他们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她最终没有选择冉宸轩的提议,尽管那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