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递什么话,”向祈反问道:“蓄意滋事伤人,他不该罚吗?”
李云柔自然而然的接道:“区区一个贱民罢了,不过就是一些皮外伤,也配让我哥哥受罚。”
“大胆!”向祈居高临下道:“我朝的子民在你口中就是贱民,大理寺君权所属,直辖京中治安,在你口中竟成了一群刁奴了,那你是什么?你又比旁人高贵在哪里?”
李云柔这才察觉到了一丝不安,“殿下,我……”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哥哥犯错就罚不得了?”向祈冷冷道:“好自为之!”
第17章 委屈 颜姑娘受了好大的委屈
滕子荆和裴铭早早的便在宴席上等着向祈了,瞧见他过来忙起身向他招手,“都让人催了好几次了,殿下怎得现在才过来。”
向祈淡然一笑,“阿颜缠得紧,我走不开。”
滕子荆小幅度的瞥了下嘴唇,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想听,可是向祈这时候却很想说,“她不肯吃药,我多哄了几句,没办法,太磨人。”
滕子荆还能不了解他家殿下那心思,嘴巴里唉声叹气,实则还不是哄得很开心?
几个人寒暄几句,这便入了席。寿典开始,先由向祈率百官向景和帝贺寿,都是往日里的那些套路,玩不出什么花样来,歌舞美酒,俗套的很。
几杯冷酒下肚,从旁的内侍递了个新的杯盏上来,向祈看也没看便入了口,放下杯盏方才疑惑道:“东阿阿胶桂圆羹?”
那内侍弯腰为他布菜,小声解释道:“皇后让殿下少饮些酒,山东今年呈送上来的阿胶不多,但绝对都是顶好的,皇后说殿下喝这个总比喝那黄汤强。”
“挑些好的送我府上去,孤记得库里还有几根化了形的山参,也一并送过去,”向祈不紧不慢的下令,还不忘嘱咐道:“要白参不要老参,别弄错了。”
那内侍谦笑道:“不消殿下吩咐,皇后娘娘刚让身边的掌事姑姑送了些大补之物去殿下府上,老奴瞧着阿胶白参都不少,娘娘这般疼殿下,可真是羡煞老奴了。”
向祈转向郑后,郑后冲着他微抬下巴,示意他将那阿胶喝干净,向祈拿过汤匙尝了几口,末了调皮的将玉碗翻了过来,表示自己已经吃干净了,郑后无可奈何的冲着他一笑,提醒他注意仪态。
宴至过半,向煦推着轮椅过来给向祈敬酒,旁人瞧着这幅兄友弟慈的画面,免不了要夸赞几句太子和漓王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漓王是先镛帝与楚后之子,年纪上要虚长向祈那么几岁,当年大将军王驰篡权乱政,欺镛帝辱楚后囚太子,逼的先皇和楚后双双自尽,幸得现在的景和帝起兵勤王诛杀逆贼,救下了当时年仅五岁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漓王。
漓王那个时候腿脚受了伤,遍寻名医救治却不得成效,我朝有着残损者不得为帝的不成文规定,再加上当年的漓王年纪尚幼,遂主动呈递玉印,请当年起兵勤王的景和帝入主京师,三拒三请之后,景和帝终于领受玉印入主皇城,封先太子为漓王,待遇与皇子公主等同。
撇过这些不提,景和帝和郑后这些年对漓王亲厚有加,漓王对帝后亦是谦逊有礼,太子和漓王平日里也算和睦友爱,是以在旁人看来,这一对跟亲兄弟也没什么区别。
向祈和向煦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俩人脸上一直挂着笑,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竟有些说不完的话,不过这俩人不急,旁边却有三只蚂蚁急得团团转。
向祈回京的时候让人顺道绕了趟幽州抄了幽王的黑作坊,但就这么搁置着也不做处罚,让人心里不上不下的,别提有多难受了,再者说幽王这些年的僭越之举也不止这么一件两件,向祈他究竟知道多少,又打算如何论处?幽王心里实在是没底。
自己犯的都是足以杀头的大罪,就算景和帝仁厚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那向祈那个小狼崽子呢?
就说这回为皇帝贺寿,幽王听说向祈回京吓得半路便称病不前,可谁能想到这小狼崽子居然派人请自己入京,嘴上说的倒是和顺有礼,可他手上拿着自己这些年黑作坊的各项账目,幽王他敢不来吗?
自己躲他都来不及,可偏偏有只小狼崽子耀武扬威的往自己脸上扑。
幽王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胆大妄为的事向祈知道多少,单单查获一处黑作坊幽王还有言可辩,总不至于即刻送了命,若他知道自己在京中安插眼线豢养私兵意图不轨,那自己怕不是真的活到头了!
和幽王一样,常山王和长平王心中亦是忐忑难安,黑作坊的事都是幽王经手的,他们二人不过是跟着图个利,谁能想到向祈突然杀出来来了个一锅端?断人财路便罢了,若是因为这么点蝇头小利送了命,那便不值当了。
这三人忐忑的望着向祈,殊不知向祈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们,看着这三人满脸愁容,向祈无声的嗤笑一声,好日子到头了,该收债了。
向祈给自己斟了杯酒,笑着朝那三人走了过去,嘴里嘲弄道:“孤王刚一回京,就听闻三位皇叔病了,孤王实在挂心的紧,就擅自派人将几位皇叔请了过来,几位皇叔不会怪孤吧?”
“岂敢岂敢,”这几个人随口附和着,掩不去额上细密的汗珠,“有劳太子挂念,眼下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向祈点头道:“要不然孤王这刚一回京,几位皇叔就齐刷刷的重病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孤命带煞星专克皇叔呢。”
向祈故意咬中了那个克字,听的那几人腿软,也不知他究竟是几个意思,但尽管如此,这几人好不容易找着搭话的机会,还是不敢忘了正事,自然而然地提起了黑作坊的事,也好探探向祈的口风,谁知向祈居然随口带过,“今日是为父皇贺寿,不提那些不相干的,这样吧,明日孤王在府中设宴,好好款待几位皇叔,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
这怎么越听越像鸿门宴呢?
在府中埋伏上精兵,待他们几个入了翁,来个一网打尽,事后再随意给他们安上一个什么罪名,反正欺负死人开不了口,这事向祈绝对干的出来。
“皇叔?”向祈催问道:“怎么不说话?”
“我明日……”
幽王话未说完向祈便张口打断了他,“几位皇叔若是明日不方便那咱们可以等后日,皇叔若是摔了磕了跌了碰了,那孤就派人将皇叔抬过来,总归不会委屈了皇叔去,如何?”
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你不是死了,明天就给我老老实实赴宴。
“皇叔?”向祈随和一笑,露出几颗整齐的白牙来,却看的那几人不寒而栗,只能麻木的点头应是。
向祈应付完这边道了句失陪重新回到席上,那边太子府的小太监已经着急的在一旁等上多时了。
“怎么回事?”向祈问。
“承恩公府上的小姐来咱们府上闹,颜姑娘受了好大的委屈,”那小太监慌里慌张的叩首谢罪,“殿下您快回去看看吧。”
向祈撂下了杯盏起身便走,不忘回头交代那小太监,“去帮我跟父皇告个罪,就说我有急事先回去一趟,改日再入宫给他赔罪。”
太子离席实在是太显眼了,承国公主叫他不应,只得先拦住那小太监,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太监一五一十的招了,承国公主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家这弟弟怕
是没救了。
第18章 冲突 承国公主瞧她合眼缘所以留在了自……
李云柔之所以来府上只不过是因为今日被向祈那一通斥责心中难免不安,自己的哥哥还在大理寺关着,自己又惹得向祈不快,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李云柔也自知自己言语失当,有心给向祈赔个不是,奈何宴席上始终找不到机会,正好皇后着人给太子府上送东西,她便借着机会一起跟了出来,哪想她竟在这里见到了颜姝呢?
许久不见,颜姝出落得愈加惊艳,那小皮肤细嫩的像敷上了一层凝脂一般,简直比拨了壳的鸡蛋还要细滑,也是,被东宫太子这般藏娇,倾举国之力娇养之,她又怎会有不好的道理?
呵呵,承国公主瞧她合眼缘所以留在了自己身边照料,这居然都给照料到太子寝殿了?
李云柔本就和承国公主不睦,现在对她的怨恨又加上了一层,皇后之前有意撮合自己和向祈,承国公主她不知道吗?
即便向祈多番重复自己对她没那个意思,也不会娶她,可是在李云柔心里,皇后还是疼自己的,只要皇后出面,自己和向祈的婚事说不定会有转机,因此,在向祈的婚事没有着落之前,李云柔始终是把自己当作东宫的太子妃来看待的,自己前几日还和相熟的小姐姑娘们开玩笑,笃定这太子妃之位迟早是自己的,可是今日自己就在向祈的寝殿看到了颜姝的身影,此刻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颜姝对向祈什么意思李云柔不清楚,可是三年前的向祈对颜姝那可真是掏心掏肺,多亏了当时自己和父兄合计……李云柔无声的叹了口气,终究是白筹谋了,即便是自己当时拆散了他们又如何,现在的向祈疼她还不是更胜从前?
可是凭什么?自己的母亲当年为皇后挡了刀,这么大的恩情,自己现在只是想要一个太子妃之位,过分吗?向祈他为什么连这么一点点小小的请求都不肯满足?
“东西送完了吗?你怎么还不走?”颜姝正剥着一颗汁水饱满的荔枝,这是今年到的头一茬荔枝,数量极少,只供帝后和少量皇亲食用,自个府上都没有,想来向祈是真的挺疼她的吧。
经颜姝出声提醒,李云柔这才拉回思绪,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几乎是冲到颜姝身边握住她的肩膀道:“你不是要嫁给陈致平了吗?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的太子哥哥?三年前那野狗为什么没有咬死你?从马车上掉下来怎么就不摔死你呢……”
“你弄疼我了,”颜姝委屈的紧,有眼力见的内侍早把李云柔拉开,颜姝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嗓音糯糯的,“送东西就送东西嘛,这么凶巴巴的做什么?”
“你不认识我了?”李云柔刚刚被气昏了头脑,这会儿才发现颜姝的不对劲来。
“你不就是来给夫君送东西的嘛,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啊?”颜姝刚被她攥的肩膀疼,此刻嗓音无辜又可怜,可李云柔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还待要冲上前去,却被一旁的内侍一把拽住,忍不住声嘶力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才是她的未婚妻,我才是!”
“松手,”李云柔冲身旁的内侍大喊,“你们敢对本小姐不敬,等我禀明了皇后,你们统一个也别想活。”
内侍见她没有要动手的打算,这才撒开了手,只是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她冲撞到颜姝,向祈回来找他们这些侍候的算账,可是颜姝这时候却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你说你是夫君的未婚妻,那他有喜欢过你吗?如果他真的喜欢你,那他为什么不娶你呢?清醒点,夫君他现在的妻子是我,他喜欢的人也是我,你有问题去找夫君说啊,跟我胡搅蛮缠什么?”
一旁的内侍死死忍住,想笑又不敢笑,李云柔平日里仗着皇后的喜爱,从来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今日终于有一个人能把她堵得哑口无言了;李云柔更是愣了好长时间说不出话,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让她清醒点?
李云柔反应过来又要去拉着颜姝吵闹,余光瞥到什么,整个人猛然向后一倒,撞断了栏杆,直直的摔进了身后的池塘里,那水倒不见得有多深,只是池子里养了荷花,下面全是淤泥,李云柔扑腾起来颇费了些力气。
“殿下,殿下救我,”李云柔费力的把头仰出水面,“殿下救我啊殿下……”
颜姝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站在原地,一群的内侍也惊呆了,等到向祈慌里慌张的上前,先是将颜姝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事后才送了一口气,而后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将颜姝脸上的薄汗擦干净,还不忘回头训斥底下人,“早吩咐过了阿颜怕热,都是木头吗?这么热的天不知道多加几盆冰?”
那帮内侍一边告罪一边又加了几盆冰上来,倒腾完这一切总觉得忘了点什么,等到李云柔重新扑腾起来,这才反应过来要下去救人,水不深,李云柔确信自己不会出事,本还期盼着向祈能下来救她,因此内侍来拉她的时候还颇不乐意的往后躲,可她看到向祈帮颜姝擦完了汗又打了盆清水来帮颜姝擦洗手指甚至颇有闲情的帮她剥起荔枝来,自知在水下多待无益,不情不愿的被内侍给拽了上来。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殿下,”李云柔说一句话咳嗽一声,她整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我不过是跟颜姑娘起了冲突多说了几句,她居然推我下水,我……”
“是吗?孤没看见,”李云柔话未说完就被向祈给打断了,而颜姝看看这个再望望那个,显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最终认命的去吮自己手里荔枝的汁水,反正自己听不懂。
可是李云柔明显不甘心,自己这一身衣服的料子是为了皇帝寿宴特制的,价格自然非比寻常,再者说,今天这水自己是白落的不成?于是忍不住擦拭着眼泪继续道:“虽然是颜姑娘推我下水,但我相信颜姑娘肯定不是故意的,殿下您可千万不要怪她。”
“嗯,知道了,”向祈将一颗剥好的荔枝递给颜姝,脸上依旧无甚反应,颜姝更是傻乎乎的将一颗最大的荔枝喂给向祈,“这个最甜,你尝尝。”
向祈一口咬下,酸甜的汁水充斥舌尖,随口吩咐道:“确实不错,下次再进献荔枝的话,挑些好的到我府上来,阿颜喜欢吃。”
李云柔肺都要炸了,可面上依旧不显,像是丝毫未注意到自己多余似的出声道:“殿下,我有点冷,能借我一件衣服吗?”
若是自己能穿着向祈的衣服出府,她就不信旁人不会误会,到时候事情传开了,自己再添油加醋的跑到皇后面前一说,这桩婚事准能成,就算是颜姝住进了太子府中又如何,这太子妃的位置依旧是自己的。
向祈像是没听到她后面那句话似的,吩咐左右道:“送李姑娘回去。”
向祈都下了逐客令,她若是再待在这,那就真的是自讨没趣了,眼见李云柔走远,刘管事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小太监道:“还是管事的您聪明,我按照您教我的那么一说,殿下果真回来了。”
刘管事心道这不是废话,都说了颜姝受了好大的委屈,向祈能不回来吗?当时眼见这两人起了争执,奈何他们一众人都不敢管,一个有皇后撑腰,一个有他们家殿下护着,哪个伤了他们都吃罪不起 ,刘管事没办法就让人去给向祈报信,让那小太监把颜姝说的越委屈越好,果不其然,向祈听了就立刻回来了。
“怎就这么怕热?”向祈边说边帮颜姝拭去额上的细汗,刚擦过不久的皮肤又透着明显的玫瑰色,向祈道:“去拿碗酸梅汤来解暑。”
“要加了冰的,”颜姝紧跟着加条件。
“没你的冰,”前些日子吃冰镇芋圆,颜姝贪凉多吃了几口,结果当日就闹起了肚子,向祈自那之后就不准她吃冰,可是这时候颜姝却是不依了。
“夫君,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啊,”颜姝委屈的小模样中又透着几分可怜,“刚才那姑娘说她是你的未婚妻,你既已娶了我,怎得还有一个未婚妻?夫君是厌弃了阿颜,打算休了我娶她过门吗?”
“别听她胡说八道,”向祈解释道:“我哪里有厌弃你,再者说,我跟她没半点关系。”
“还说你没有厌弃我,人家都找上门了,你都不帮我说话,”颜姝胡搅蛮缠一通这才引出重点,“而且你现在连冰块都舍不得给我吃!”
得,今天这冰是非吃不可了。
向祈被她缠的无奈的紧,最终还是迁就道:“那就拿冰水湃了再端上来吧。”
一碗酸梅汤上来,向祈先尝过了不算太凉这才递给她,颜姝喝的十分满足,这才解了些暑气。可是另一厢,受了委屈的李云柔哪甘心咽下这口气,连衣服都顾不得换,直接就把今日的事闹到了皇后跟前。
第19章 助攻 您的儿子您还不清楚,他要是想宠……
外面的宴席已经散了,李云柔一身湿衣服入宫,上面甚至还沾着零零星星的泥点子,皇后见到她这副样子免不了要关切一番,李云柔见状哭的更起劲了,“姨母,我今日被人这般羞辱,可真真是没脸再活了。”
准确来说,皇后和李云柔并没有这层血缘关系,只不过李云柔小时候是和承国公主等一众皇子公主一起在宫中养大的,能得皇后亲自教养,李云柔自然是沾沾自喜,为了显出与旁人的与众不同来,就唤了皇后一句姨母,皇后也乐意迁就她,因着这个称呼,平日里京中那些姑娘小姐们都把李云柔当作皇后的半个公主敬着,李云柔别提有多开心了。
“姨母,您可一定要为柔儿做主啊,”李云柔伏在皇后膝盖上哭的声泪俱下,皇后哪有不心疼的道理,一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安抚道:“不哭啊,先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来,这么黏在身上要着凉的,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姨母为你做主啊。”
李云柔由宫中的女官带着去浴房梳洗,承国公主这个时候也到了,连喝了两盏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皇后忍不住出声道:“你今日怎么这么闲?”
承国公主玩笑道:“母后是看不惯女儿,要赶女儿走了吗?”
“你这张嘴啊,”皇后指着她笑了笑解释道:“今日柔儿也在我这,你俩一贯不对付,她今日又受了委屈,你待会儿见了她稍稍让着她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