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洛夫人以及洛雄天在不医找到了洛君鸾和洛君浅。
洛夫人显然是急坏了,抱着洛君浅嘘寒问暖,一旁的洛君鸾被忽视了个彻底。
洛君鸾神色闪过不易察觉的落寞,到很快恢复正常。
多少事,自己都还是要藏在心里的。
她不怪洛夫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自己这么任性。前世如此,今生如此。
“你的伤不要紧吧,鸾儿?”洛雄天有些不满洛夫人的忽视,走到洛君鸾面前问。
洛君鸾颔首,让洛雄天安心:“我没事的父亲,只是一些小擦伤而已。”
“大半夜的跑出去,我和你母亲有多担心,你知道吗?要是你再出个好歹,我们…唉……”洛雄天叹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算是落地了。
洛君鸾笑笑,没有言语。
洛雄天看着心中不由一痛,他不由看向洛君鸾身后一直默然不语的姬千洛,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姬千洛倒是邪肆如往常,他行了个礼:“洛老将军,别来无恙。”
“这次,多谢九千岁出手相助了。”好半天,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这九千岁姬千洛,到底是造成汜水朝内外溃烂的罪魁祸首,人人得而诛之,自己多少也是看着不爽。可如今他和洛君鸾发生那种事,这段被他视为禁忌的恋情,如今却在他最危难的时候帮了他。
洛雄天,不知该如何应对。
“洛将军不要误会,并不是所有人,本督都帮的。”姬千洛挂着笑解释。
洛雄天的胡子动了动,“臣知道,可恕老臣不能答应九千岁的事。”
说罢,他看了眼洛君鸾。
他自己,从来没这么好脾气的说话过,特别是对于姬千洛。
“哦?是吗?”姬千洛黑眸深沉几分,他手指不由摩擦起下巴,“那真是可惜了,莫非是洛小姐已经有了婚约?”
洛君鸾眉头一跳,这种感觉不是特别舒服。
看来,还是在所难免。
就像好和坏,正义和邪恶,不能融合在一起是同一个道理。
洛雄天对上姬千洛的黑眸,“是,早先年的婚约了。”
“是与当年的姬阙公子?”
洛雄天点头应是,“他与小女早有婚约。”
姬千洛眼眸深沉片刻,“他已经死了。”
“臣知道……”
“爹爹!”洛君鸾叫了一声,面上尤是惨白和焦急,然而洛雄天没理她,洛夫人却捉住了她的手,对洛君鸾摇摇头。
姬千洛感叹似的,“呵,看来洛老将军是希望洛大小姐嫁给一个死人,都不愿便宜了本督啊。”
同一时刻,所有戾气迸发,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一摄。
洛雄天如战场天神,天生的杀戮之气,带着残酷的血腥味道。那种长年练就的肃杀之气,比帝王来得可怕。
而姬千洛也不示弱,如暗夜阎罗,带着森然冷气,又是那种带着天生霸气的冷然,如一块块的重头砖,压在众人心头,心口不由一窒。
“是。”洛雄天咬咬牙,答道。“命里有时终须有,还望九千岁成全。”
“若本督不同意呢?”
洛雄天直视姬千洛,毫不惧怕:“那老夫也无话可说,可老夫只认定姬阙公子这一个女婿,你和臣之小女在一起,也是没有夫妻实份。”
他不会感谢姬千洛太久,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不愿意承认。
毕竟,是不被认可的。而且自己眼里,也只记得当年老友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儿子,当时和洛君鸾在一起登对至极,到底还是怪多情的夏司乐,才害得情敌诬陷,好友一家无一生还。
那大好的姻缘啊。
“爹爹!不要再说了!”洛君鸾不顾洛夫人的阻挠,道。
为什么?
就因为他是姬千洛,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宦官?
“来人,将大小姐带回去。”洛雄天皱着眉喝道,不顾在场众人的阻止,让侍卫将洛君鸾拖了回去。
洛夫人无奈叹了一口气,抱着洛君浅走了出去。
不怪父母心狠,若遇到这种情况,全世界的人都会阻止,更何况他们呢?
“这是老夫的谢礼,从今以后,你们再无瓜葛,九千岁,告辞。”洛雄天让人抬了一箱子的东西进来,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走到门口,沉默一会儿的姬千洛突然开口叫住他:“老将军,等等。”
“九千岁还有什么事?”
“本督会让老将军心甘情愿地将鸾儿嫁给我,老将军可信?”姬千洛狂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洛雄天憋了憋,而后一甩袖:“除非老夫死了!不然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
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的。
永远。
在他走后,姬千洛在身后啧啧两声,而后道:“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呢,老丈人。”
式乞白了他一眼,说:“切,人家摆明了就不想把女儿嫁给你,你还冷脸贴人家热屁股。”
“他会的,式乞,你把老将军给的这些东西都当了去置办些婚礼用的东西,越大的排场越好。”姬千洛把玩着洛雄天送来的那些东西,眸中闪过讥诮。
上等古玉,上等翡翠,上等的剑器。
无一不透着尊贵,看来洛雄天也是看错他了啊。到底什么是他才想要的,根本没有人知道的。
式乞摇摇头,嘀咕道:“都提醒过你了,日后要是被伤着那可别怪小爷没提醒你。我去了。”
姬千洛笑而不语,望着式乞远去。
没一会儿,影部人员递上一份资料。
姬千洛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说道:“太子要坐收渔翁之利,那真是打错算盘了。”
那个夏玄珏,像来故作深沉心机,实则有勇无谋,情绪往往处于被动状态。他能活到现在,不仅是因为自己能忍,多的,是靠了姬千洛的暗中保护。
若不是对那个女人有约,他又何必大费心思?
“拉布尔怎么样了?”姬千洛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消息,问道。
那影卫愣了一下,道:“殿下放心,拉布尔亲王下手妥恰,没有伤中要害,不过是楼兰的虚眼之术,骗过了他们罢了。不过……”
姬千洛将资料在烛火中燃尽,“不过什么?”
“珍娜王妃到中原来了。”
姬千洛略怔,而后说:“在哪儿?”
“在城外的客栈,因为怕人认出来,所以没敢进城。”影卫如实禀告。
“你负责派人将她接进城,秘密送去拉布尔那里,拉布尔跟随本尊这么久,见妻子的次数倒是屈指可数。”姬千洛眸中闪过笑意,又提醒道:“注意珍娜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出什么闪失。”
一想到那个女人,姬千洛也是觉得头疼啊。毕竟无名无实,一个冒名顶替的身份,再加上从前的身份,如今她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了的。竟然还敢跑到中原来,姬千洛一度以为她不要命了。
若是让皇帝知道她还活着,指不定楼兰危存。
“是。对了殿下,亲王阁下还送来一个女人,说是殿下应该有用。”
姬千洛听罢,沉吟着看了影卫半晌,“女人?”
影卫见姬千洛神色有些不对,便急忙道:“那是已经‘死去’的女人,她恨……皇族。”
“呵,如果全天下都恨皇族,那么全天下都会与本尊联手么?送出去。”姬千洛邪魅地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让影卫一怔。
“是。”影卫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姬千洛一眼,又道:“殿下,属下还有些事儿想禀报。”
姬千洛眉头一挑,“说。”
“皇帝出现轻微症状,已经让人将知情的人都杀了,那个女人,是拉布尔亲王冒险送出来的。”影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本尊知道了,如果没有事,你先下去吧。”
“是。”
语毕,影卫咻地一下便消失于原地,身形之快无法言语。
姬千洛笑了一声,极轻,极魅,极冷。
“出来吧,你要躲到什么时候,乐长公主。”他指名,门前的树摇了摇。
不一会儿,应声而裂。巨大的树从中间狠狠折开,被劈成了两半。
树后的夏司乐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个可怕的男人,比那个人,更恐怖。
身后推着夏司乐的白酒有些佯怒,像是怕吓着夏司乐一般,道:“小姬,你小心一点,乐受不得惊吓。”
姬千洛端过茶杯,刚喝一口便险些喷了出来。
“白酒,你……受什么刺激了?”他诧异,有些不可置信。
这还是那个一整天在自己旁边一声一声地叫他小姬的糟老头子吗?
面对姬千洛意料之中的诧异,白酒得意一笑。
姬千洛能有此反应也不是意外,此时的白酒,已经刮去了那乱膨膨的白胡子,整个白净的面孔露了出来。
面容坚毅,透着书生的儒雅,却也因为那特殊的鹰钩鼻而显得有些邪气。唇红齿白,没有一丝皱纹,从前微驼的背变得挺直。
头发虽是白色,可却也让他染了几分仙气似的。
依旧是他那粗布白衫,腰间挂着药囊背包,还有恒古不变的葫芦酒壶。
嗜酒如命的他,离不得这个。
白酒摇身一边,从一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变成如今的三十不过出头的男子。
这让姬千洛诧异了一会儿,而后笑:“返老还童?”
“多谢你,找到我最重要的人。小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