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他娘的!遭猪瘟的!老不死的!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俩的!我在栅栏车里赌咒发誓,人家在温暖如春的驾驶室里依旧歌舞升平。
得!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刚逃出了五指山,又踏进了阎罗殿,咋我林峰就这般倒霉呢!你说好好的,我他妈干嘛非拦这辆车,还死乞白赖地塞给人家钱,呸!贱!
话说回来,不陪司机来这个鬼地方我能碰见这帮畜生;不去般若寺掺和那件破事儿,我能稀里糊涂地坐上枸杞司机的车;不答应孙立堂前往孙家寨,又怎么会惹得我去赶什么破圩;不跟六爷那边扯那么个弥天大谎,我又怎么会被逼无奈的南下!……我他妈,我他妈干啥要抢那个人头包儿呢!越说越气,越想越烦,不觉间畜牧车已经拐进了一个弯道,随即是一阵剧烈的抖动,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一个厂房的院门口。
猪喽总是先知先觉的东西,我都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群原本奄奄待死的牲畜竟然又开始哀嚎、大叫加之屎尿齐下,表现出从来未有的活力。
我在一群二师兄的乱喊乱叫中,终于辨清了厂房牌楼上写的那几个字——饶平志成屠宰场。
真是想嘛来嘛,还真让我猜中了。戴金链子的那家伙跳下车径直向门卫值班房走去,稍微老一点儿的那人也不知是拿着个暖水壶还是一个超大号的保温杯,叼着颗烟卷儿,身子一歪一扭地消失在清晨薄薄的雾霭里。我在车后铁栅栏里骂娘,心说这对父子真行,不他妈先把我给放出来,还有心喝茶抽烟,看着等会儿我怎么收拾你们。
此时正值南方的清晨,奶色的薄雾让这无数生灵阴阳两隔的屠宰场平添了那么几分神秘。又过了好大一会儿,远远地从一个厂房车间里边儿走出来一个人,是个瘦高个儿,跟竹签儿差不了多少的那种瘦弱,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到天上一般。
我还未来得及辨清相貌,这人已经跳上驾驶室,随即汽车又重新开始发动。车子过了起落杆儿驶过门岗,我透过值班室的玻璃清晰地看到,戴大金链子的那孙子依旧在喝酒抽烟侃着牛皮。
我靠!我靠!我靠!该不会是把我老人家给忘了吧?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拼命地向门房那边大喊,可惜几十头猪喽的嗓门儿明显要高于我。
满载生猪的汽车没开多大一会儿,便在一个车间门口停下。这时候就过来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孩子来开栅栏门儿,其实原本我是有机会逃生的,在货车还没停稳前我就已经挤到了出口位置,可等车那么稳稳当当的在车间门口一停,这群二师兄就跟疯了一般往出口涌,哀嚎、咆哮、屎尿……刹那间我就在这屎尿大战中败下阵来,甚至连高声喊叫的机会都没得。
那个穿蓝色制服的小孩儿并不屑跟这群肮脏的牲畜打交道,他的职责也仿佛只限于开门,栅栏门打开了,他的工作也就结束了,头也不回的便往车间门口走,连正眼瞧一下车内什么状况的心思都没有。话说回来,这也不全怪那孩子,谁能想到这腌臜污秽之地会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猪喽们争先恐后地下车,然后以百米不输博尔特的姿势狂奔,或许二师兄们知道,这是它们唯一逃脱的机会,它们在挣命。
挣命的结果显而易见是徒然的,等我再慢腾腾地下车后,车间电动门已经落下,那个瘦高个儿司机开着货车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之所以慢腾腾,并不是因为我“贪恋”这里的空气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实属是我满身满脸现在已经被猪骚、猪屎浸透,裤兜沉甸甸地往下坠,要不是有裤腰带拦着,兴许我现在已经赤条条了。
这是一个相当密闭又恒温的空间,整个房子四周都是铜墙铁壁连个窗户都没有,在平方也就一百多米的密闭空间顶上,是那种超大功率的红外线杀菌灯。也就是我刚站稳,神儿都还没有缓过来,车间四周开始探出长枪短跑(高压水枪),我也就是余光一瞥,刚刚瞅见我侧方头顶上的红色警示灯一闪。
我靠!我靠!我靠!
数十股水柱从四面八方一下子就喷了过来,那感觉,那酸爽,那刺激……画面实在是太美,鄙人不好意思形容。
数十条水龙就像枪打一样从四面八方射来,受惊的不光是我,还有众多刚刚才安稳下来的二师兄。二师兄被突如其来的水柱又一下子给呲毛楞了,开始奔跑嚎叫,甚至有的二师兄竟然新学会了跳跃的技能,你见过肥猪吓地跳起来吗?我见过!助跑,加速,大跳,一步、两步、三步,好!飞身上篮!那优美的转身,那曼妙的舞姿,那无与伦比的运球技术,那无可挑剔的高难度动作,甚是堪比当今红得发紫的那位流量小生阿坤啊。
“啊~呸!呕~呕~”我正在风雨中凌乱地欣赏着这场猪界狂欢盛会,没想到一束水柱夹杂着若干猪屎一下子便顶进了我的喉咙里。“呕~呕~”乐极生悲,这下算是应验了。还没等我来得及吐出,第二股、第三股水柱夹杂着杂七杂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呛进了我的食管儿,封住了我的鼻孔,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行,不行,我堂堂林峰绝对不能这样死!我在一个不知何处的屠宰场,被几块猪屎给活活憋死,这要传出去,不光阳界笑掉大牙,就连下了阴曹地府,那判官小鬼儿也得活活笑活过来啊!
我尽量俯低身子,用手去抠卡在嗓子眼儿里的东西,但身子又不敢压得太低,生怕这群受惊的猪喽给我来场惨无人寰的踩踏事故。
“呕~咔!呕~咔咔!”就在我被折腾的精疲力尽准备放弃反抗的时候,离我不远的那面墙,它竟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