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里?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缓慢的往下沉,耳鼻口就像被浸在水里一般,喘不过气也听不见声音。
“你死了。”
咦?谁特娘的在说话!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就像粘合在了一起,死活就是睁不开。我于是愤愤地骂道,“你特娘才死了,我可是主角,怎么可能死掉!”
那声音就笑,很空灵的笑,虚无缥缈的笑。“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一个市井小民,现在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于是便一脸懊恼,身子还在继续往下沉,“大哥,我他妈知道啥啊!我啥子也不知道!你以为我想知道这些啊,我是被迫的啊!”
那声音就突然变得很倔强,“我不管,你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东西,你是要死的,你本该就要死的,你必须死!你的血液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你的家族本该就是一个诅咒!”
紧接着我脖子上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道,我心里这个骂娘啊,凭他妈什么我就该死,我欠你的啊!手上用不上劲儿我就开始拿脚踹,脚上用不上劲儿我就开始拿嘴咬,那怪手吃痛往回一缩,我瞬间就感觉自己可以睁开眼了。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然后突然出现一个人脸,那是砍柴老汉,还没等我发声尖叫,砍柴老汉的人脸变成了皮包儿;皮包儿的脸渐渐模糊起来,“山神”眼镜便浮现出来,用种近乎嘲讽的目光看着我;然后是面带微笑手持铜铃的石甬老头儿、笑靥如花的云绮红、青春羞涩的陈果果……
脸越换越快,许许多多见过的不曾见过的面孔,惨死的马大保,我的父母,我那生死未卜的爷爷……我刚要拿手去碰触,突然!一滩看不出形体的肥肉堆积在我面前,从肉堆里伸出两只细长的胳膊,狞笑着向我掐来。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我大叫着,“腾楞”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果然,又是一个怪梦。
还没来得及展干冷汗,从我上铺突然冒出一个头来,“我靠!你小子终于醒了,你搁车上足足睡了三天两夜啊!”
我瞅了瞅那张臭脸,“堂哥,有水没?”
孙立堂趴在上铺,用手指着我床头一旁的小桌儿,“那瓶儿怡宝,我刚刚买的,你喝吧。”
我一转头才发现自己现在在火车上,床头小木板儿上放着一瓶怡宝水,我也不客气拧开瓶盖儿,吨吨吨~几口就把一瓶水干光。
“我们这是去哪里?”没等孙立堂回答,我想了起来,“哦~广东。”
那个可怕的人影仍在我脑海里晃动,“堂哥,那真是个人嘛?”
孙立堂知道我说的是我昏迷前最后一刻看到的景象,他颇为棘手地嘬了嘬牙花,“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有这个胆量,我都没见过东家的样子。”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于是我就又问了一遍,“堂哥,那东西真得是你们——老大?”
孙立堂还是挠着头,然后在“啧啧啧”的声音中坐了起来,“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出门在外一点规矩都不懂。”
见他不说实话,我也只好住了嘴。窗外是一片绿水青山的景象,列车已经缓慢地驶进了广东地面儿。我的天,在这个时间就是金钱的高速时代,孙立堂这小子竟然搞了两张特慢票,天知道他想干些什么。
绿皮火车在铁轨上“况且~况且~”地往前龟速前进,这次倒好了,我们有大把的时间逗闷和睡觉,但是我并不想。我痴念着把对面这个都开始谢顶的南蛮子换成陈果儿,闭眼睁眼,闭眼睁眼,试了好几次,孙立堂那油亮的大脑袋依旧晃在我眼前。
“怎么,想女人了?”孙立堂递过一支烟来,这小子粗中有细,绝对不是莽撞匹夫之流。
“想个屁的女人,哪有女人可想!”我懊恼的把头扭向一边,我很不愿意看见他那张驴脸。
绿皮火车像位哮喘病犯了的老人,一阵剧烈抖动后,在一个不知名的站点停了下来。我看见铁路警察在一旁招摇着小旗子,几个带着浓重乡村杀马特味道的年轻人,慢悠悠地从进站口走来,我又闭上了眼,因为他们使我想到了黄毛。
孙立堂讲我们的目的地就是这趟列车的终点站,从现在到终点还得需要一天的路程,你就先安心休息下。我想这倒也是个好事儿,反正去了那里我也是一无所知,不如趁着这几天想想怎样逃脱的办法。
列车再次尿频似的抖动,“况且~况且~呜——”
“让一让,让一让,麻烦您把包儿拿一下,借个光。”嘈杂过后,一个衣着非常朴素的年轻人一屁股坐在了我的正对面。这年轻人一身青布褂,脚上穿一双千层底,浑然一副农村人的打扮。
年轻人上了车把大尿素袋的行李就往床底下放,塞了半天塞进去,拍拍手这才坐起身来看我俩。“大哥,你好!”一股河南与安徽交界处的浓重乡音传来。
“你好。”我对农家人自有从心底生出的一种好感。
孙立堂点点头算是还礼。
“我叫麦小岛,河南哩!”小伙子一咧嘴,露出黄灿灿的大板牙。
孙立堂绷不住笑“吭哧”了两声,我也挠挠头,寻思着这是搁哪儿整的怯爹,这比我还他妈怯啊。
出于礼貌我自报了家门,“我叫林峰,河北人。”然后一拍坐在我旁边的孙立堂,“他叫孙大炮,没事儿就喜欢给人来两炮,广东人。”
麦小岛就立马展现出一副久仰的神态,“哦哦哦,你好,你好,炮哥。”
孙立堂搡了我一拳,“被听他瞎说,我姓孙,双字名立堂,看样子我比你大,叫我堂哥就好了。”
“中咧,中咧!”麦小岛看样子比我还像个孩子,寒暄过后麦小岛从布包儿里摸出几个鸡蛋递过来,“家里养的土鸡蛋,上车前刚煮好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