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脸黑线嫌弃地瞅着皮包儿手里的东西。
“接着啊~”
“老子是脚磨泡了,没来事儿!”
“哈哈哈~”然后对方传来爽朗的笑,“你以为呢?就是让你当鞋垫儿用的。我跟你说啊,这也是我入行以后慢慢学到的,把这东西垫脚底,效果绝对比鞋垫好一万倍!”然后皮包儿脱下鞋,炫耀地冲我晃晃鞋里的卫生巾。
“这玩意儿还有这用?”
“那是!”
我半信半疑地将皮包儿手中的东西拿过来,撕开外包装放进鞋子里,穿上鞋往起蹦了蹦,果然效果非常好。不禁忍不住夸奖道,“神了啊,这东西竟然还能干这个!看来这年头儿生意真的不好做啊,做姨妈巾的都开始转型卖鞋垫儿了。”
皮包儿被我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吃饱喝足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皮包儿挥挥旗子示意大家开拔。
“我们要在天黑前找个宽敞的地方安营扎寨,快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于是一行人便陆陆续续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前行。
再往前走没多远就没路了,路的尽头孤零零地插着一根木棍儿,原先用来警示人们的木牌早已糟烂在地上。我走进一看,上面用红色喷漆绘着四个大字:危险勿入!
我把这一发现告诉了旅游团,没想到竟引来了群情激奋,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是离宝藏又进一步的标志吧。
世代居住山脚下,作为大山子孙的大龙沟村民都不敢进入的地方,我想肯定充满了山野猛兽,我是来上班的,或者再直接点就是来散心玩儿的,我可不想搭上小命。
我拉拉皮包儿的衣角,小声说,“要不咱带他们四下里转一圈儿就回去吧,这荒山野岭的万一出来个老虎豺狼的,咱们小命儿可都得交代在这儿。”
皮包儿无奈地摊摊手,“这可由不得咱两了。公司的安排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客户就是上帝,谁让人家上帝给了钱呢。”
“那他妈你去,我不去了!”
“别别,别呀!”皮包儿见我急眼了赶紧连哄带劝,“哥们儿我一个人进山,路上连个说话逗闷的都没有多寂寞啊。这趟活儿苦是苦点,可你知道有多少钱嘛!”
皮包儿冲我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千?”
“五万!”
“我的个乖乖,当导游这活儿这么挣钱啊,一趟就给五万!”可我转念一想,就是给一百万也没我事儿啊,我现在就是个实习期。“关我屁事啊!一百万也不稀罕。”
皮包儿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嘿嘿一乐抱过了我的肩膀,“峰哥,到时候钱下来了咱两一人一半,放心,兄弟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想想这趟活儿多则半个月,少则十来天,等后面这批爷爷们没兴趣了,我们马上打道回府,何乐而不为呢。”
我寻思寻思也是这么个理儿,就点了点头,“说好了,到时候钱下来了一人一半,一份也不许少!”
“好说,好说。”
一场谈判就这样三言两语的很快交易完成了,十来天赚个两万多,这活儿还行。
就在我们准备继续前行的时候,忽然旁边树林一动。我们立马警觉地站起身,却慢慢悠悠从树林里闪出两个人。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老一少两个背着筐篓的柴夫,我们顿时放下心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里遇到些打猎砍柴的并不奇怪。只不过是村民现在好多都慢慢走出山村,不再沿习先人的生活方式,只有少数人还是靠着这座山赖以生存。刚刚进山时倒是遇到一些附近的山民,多是游玩观光,越往里走人烟越少,走到路尽头人更是少的可怜。
两个樵夫见我们也是明显一愣,“干什么的!”
“旅游的。”皮包儿谄笑。
“小伙子们,别往前走了,前边没路了。”年老的长者满脸狐疑地看看皮包儿,又看看身后的队伍。
这老头儿年岁太大了,以至于眉毛都开始发白,白胡子白头发的大晚上还以为是狐仙爷显圣。他旁边站定的后生甚是魁梧,但眉宇间似乎带着那么一股痴傻之气。
“哦,我们就是随便转转一会儿就走。”皮包儿打着马虎眼,“老先生,怎么跑这么远打柴啊?”
“哦,这山里空气好。”老头儿明显也说的假话。
我嘿嘿笑笑,“老爷子放心,我们真是来旅游的。你看——”说着我把皮包儿刚给我的导游证掏出来冲他晃了晃。
老头儿看见我们的证件才一副转忧为喜的表情,“小伙子,别怪大爷多心啊,这年头儿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啊。都知道这天台山有宝物,我还以为你们也是来寻宝的呢。”
这句话一说倒是立马激起了后面队伍的兴趣,一个走在队伍最前面戴眼镜儿的跑过来,给老爷子递根儿烟,“老师傅,这山上莫非真有什么宝物?”
刚刚转忧为喜的老头子,立马又把眉毛拧了起来。皮包儿赶紧让那人退后,冲老头儿笑笑,故意亮出挂在脖儿里的导游证,“年轻人,好奇,就是单纯好奇。”
山里人终究对一切证件都是迷信的,一个在城市里别人看都不看的导游证,在这山野村夫面前就好像碰到了什么达官显贵。“哦,哦。我知道。”
气氛当时相当尴尬,我挠挠头看了看旁边一直站着不说话的汉子,想另起个话题,“老爷子,这是您儿子?”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然勾起了老头儿的大片悲情。“哎~”老头儿叹了口气,把柴放下,“可不是嘛,我儿子,亲生的傻儿子。”
“傻儿子?”
老头儿就又点点头,“一落生就是个傻的,可怜我老汉五十多岁才得子,不知上辈子办了什么脏心事,今生竟得了个傻子!”
旁边大汉仿佛听得懂话一样,知道我们是再谈论他。于是咧开嘴冲我们嘿嘿一笑,一行口水就从漏牙缝里流了下来。
“就这么一个孩子吗?您老伴呢?”
老头儿卷了根旱烟,往我们这里让了让,然后叼在嘴上。“我家穷,好不容易四十多上讨了个老婆,生完孩子就害月子病死了。刚刚那位小哥问我怎么跑这么远打柴,”老汉指指皮包儿,“我也不想啊,谁不知道近处砍柴又轻松还能多砍,又省了来回奔波的劳苦。怪只怪我命不好,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啊!”老汉又卷了根儿旱烟,看来是好久没人说话了,一肚子牢骚想与人诉。
我又看了看旁边站定的汉子,汉子看面貌三十来岁,皮肤黝黑肌肉雄健,一看就是经常往山野里奔波穿梭之人。背后背的满满一抱儿柴足有百十来斤,看得出有股子蛮力。
“哎!”老头子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原本就是这山下大龙沟的村民,五十那年添了这么个傻小子,村里人见他傻,平日里就是老欺负他,老是让他干脏活累活。这还不算,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就把我儿子叫过去毒打一顿。我一个孤寡老头儿在这个村子又没什么亲戚,只能和儿子远远地逃到山里来,平常砍些柴采些野菜什么的,再走上好远去山下集市上卖。”
“他妈的!”我一听这么可怜,忍不住大骂那些蛮横不讲理的村民。我虽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但由于自己从小也是苦出身,以前也经常被高年级的同学欺负,后来打工又总被同事们欺负,自己人生经历导致我根本听不得老实人被欺负的事情。
“走!我带这帮兄弟去替你出头!”我又想起我浪荡石家庄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