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有些茫然。
小姐这意思,是要考校她对善恶的理解和觉悟?
“奴、奴婢说不清……只是刚刚了解了皮毛,但至少有一点,就是不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别人?”绮罗不大确定地说,“啊,当然,如果是对方先动的手,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谁也不必承受委屈去以德报怨。”
这道理浅显,只可惜真的作恶的时候,少有人还能想得起来。何况这世上的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好心办坏事、与恶意却做了好事的都大有人在,靠三言两语区分得开的只是“好”与“坏”这两个字罢了,不是人。
顾云听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绮罗的肩膀。
……
夜深人静时,顾云听披着一件外衣,点了盏灯,坐在暖阁的小圆桌边上,在一张薄薄的宣纸上写写画画、圈圈改改。
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事,她又习惯了熬夜,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都睡不着,又因承诺了皇后娘娘的事还没有太多头绪,所以索性起来梳理一遍前因后果。
她手里拿着一支狼毫,可落笔却只是一些无意义的线条和图形,只有自己才看得懂这些符号背后代表的含义。
两更天,左边的格窗被人轻轻敲响。声音不大,不过屋子里太寂静,所以十分清晰。
“谁?”
顾云听打了个哈欠,却仍然没什么睡意。
“是我,叶临潇。”
窗外的人低声说着。
“……”
这人还真是格外喜欢在大半夜的时候来找她?
也对,白天别人盯得紧,也就夜里能不动声色地来。
可他不是白天才刚刚来过么?
顾云听皱了皱眉头,想起白天的事就烦躁不已。
不是说“世上的女人很多”?他去找那些女人不就完了,总往她这里跑做什么?
想归想,顾云听起身打开了窗户,面无表情地盯着立在窗外的男人。
更深露重,她的中衣外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衫,夜风拂过时,的确有些冷。
“有事?”顾云听拢了拢衣袖,问。
“……嗯。”
叶临潇似乎很犹豫,愣愣地点了点头,很快又陷入了沉默。
顾云听觉得莫名其妙,有几分不耐烦,却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就这么把窗户关上。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还是顾云听率先打破了沉默:“王爷深夜造访,不妨直说。府里如今巡夜的人多,倘若被他们看见了,恐怕我们都会有麻烦。”
顾云听没有请他进屋,而是这般近乎下逐客令地催促。叶临潇眉心微蹙,觉得自己大概来得不是时候。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而来。他只是有些魂不守舍,一想起白天自己没说完的话,就觉得烦闷不已,等回过神,不知怎么就已经到了这里。
“我……”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唇,声音也略有一些沙哑,“我白天的话还没说完,想补上。”
“不用补,”顾云听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后半截话,“我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就不必说出来了吧?还有十几二十天就成亲了,都给彼此留点体面,今后相处也不会太尴尬,不好么?”
顾云听轻哂,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明白,世上的女人有很多,只要王爷真的想,她们都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撇开先前那些假象不谈,你我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所以我也不会过多干涉王爷要做的事,如果你有要用得到我的地方,而那些事对长平伯府也没有影响的话,我不介意你的利用。话已至此,王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她说着要给彼此留体面,却又抢在叶临潇之前,剖开了所有的虚情假意,只剩下最冷漠最单薄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