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经过查证以后发现此事的确是衣锦阁的绣娘或裁缝的过错,我自会给予她们相应的处罚,给李姐姐和巧云一个交代。可若是此事并非衣锦阁的过失,我也定要查清此事的缘由,还衣锦阁一个清白。”
年若兰说罢,便吩咐小二道:“去看看刘掌柜忙完了没有,请刘掌柜过来一趟。”
八阿哥胤禩脸上一直带着温暖的浅笑,看着年若兰处理这件突然发生的意外。
九阿哥胤禟脸上却显出担忧之色,几次欲开口为年若兰解围,生怕她吃亏,后来见年若兰年纪虽小,但处理事情却颇有章法,方才将已经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胤禟手中折扇轻摇,耐着性子在一旁看年若兰如何处理此事,心里却早已打定了主意,已经想好了几种为年若兰解围的办法,做好了随时出手助年若兰一臂之力的准备。
刘掌柜刚刚亲自送走了一位贵客,方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亲自赶了过来。
刘掌柜见不仅年若兰来了,而且近来频繁来衣锦阁定制衣裳的九爷也在场,连忙小心翼翼的上前伺候着。
年若兰对刘掌柜道:“李姐姐的婢女在检查李姐姐在衣锦阁定做的几套衣裳的时候,被夹在衣裳里的一只绣花针划破了手。你去看看那只针是不是衣锦阁的绣娘用的绣花针。”
刘掌柜皱着眉头、面色严肃的对年若兰道:“请东家放心。衣锦阁的绣娘们所用的针线皆是衣锦阁定制的东西,上面印有特殊的标记。因此,只要将那只划破客人手的绣花针拿来一看便可知晓是不是衣锦阁的绣娘们所用的东西了。”
年若兰点了点头,转头对巧云道:“你将那只绣花针拿来给刘掌柜看一看。”
李氏和巧云听了刘掌柜的话,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尤其是巧云,此时已经有些慌了神儿,竟然不由自主的去看李氏的脸色。
李氏恼怒的瞪了巧云一眼,斥责道:“你这个奴婢看我做什么?让你拿那只绣花针给刘掌柜看看你没听见吗?倘若你连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看回去以后我怎么收拾你!”
巧云吓得身子一抖,竟然不小心将那只绣花针掉在了地上。巧云脸色苍白,连忙蹲下身子想将那只绣花针捡起来,刘掌柜却比她更快一步,弯腰捡起了那只绣花针。
刘掌柜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只绣花针上面的血迹擦干,仔细的看了看这只绣花针,摇头道:
“这只绣花针上面没有衣锦阁独有的标记,针尾也没有镀金,东家,这并不是衣锦阁的绣娘们所用的绣花针。”
刘掌柜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脸色各异。胤禩与胤禟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已经将事情的真相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李氏此时的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虽然心知此事若是再闹下去,只怕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可是又不能就此承认是她吩咐巧云动的手脚,只能硬着头皮质问道:
“话虽如此,可是,刘掌柜又如何知道衣锦阁的绣娘们都会乖乖的按照衣锦阁的规矩用这里的绣花针干活儿呢?或许有哪位绣娘用惯了自己的针也未可知。”
胤禟皱了皱眉,不悦的眯起了桃花眼,正欲开口之时,没想到胤禩竟然比他更快了一步。
只见胤禩的脸上依旧带着优雅的浅笑,伸手从刘掌柜的手里取过了那只绣花针,仔细的看了看,顿时疑惑的感叹道:
“这可真是奇哉怪哉!这只绣花针不止不是衣锦阁的绣娘们所用的东西,而且还是内务府的绣娘们所用的东西。难不成这锦阁的绣娘们还有这内造的东西不成?”
胤禟一边摇着折扇,一边顺着胤禩的话认真分析道:“这内务府的东西除了皇宫里面有,便是几位深受皇上宠爱的皇子府上才有这样的东西了。”
胤禟说到此处,故意看了看李氏,又笑着对年若兰道:“小四嫂才刚刚嫁给四哥只怕还不知道,四哥府上也有这样的东西。”
巧云听了这话,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连忙指着年若兰大声指责道:“对了!一定是她故意将这只绣花针藏在衣裳里的,为的便是伤害我们主子!”
巧云此言一出,不仅胤禟满面怒容,就连胤禩都收起了脸上温和优雅的浅笑。
胤禟冷笑道:“这可真是笑话!小四嫂是衣锦阁的主人,她怎么可能做这样损害衣锦阁声誉的事情,这岂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这样的傻事有人会做吗?
你这个贱婢竟敢污蔑主子,我看你是活腻了找死!”
九阿哥阴沉可怖的脸色令巧云更加惶恐不已,只能尽力的为自己辩驳道:“一定是她自己患有心疾生不出儿子,便嫉妒我们主子!或许在她心里,只要能伤到主子便可以出一口气,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因此损伤少许衣锦阁的声誉想来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秋燕恼怒的瞪着巧云,有理有据的为年若兰辩白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们主子刚才何曾碰过那些衣裳,哪有机会将绣花针藏在衣裳里?再说,我们主子自幼皆是由我服侍的,主子连这些针头线脑之物放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更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再者,不仅我们主子刚才没有靠近过那些衣裳,我也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也未曾靠近过那些衣裳!试问那只划上你的手的绣花针又与我们主子有何关系?莫不是你故意自导自演了这出闹剧,想要陷害我们主子吧?”
李氏此时再也沉不住气了,八阿哥和九阿哥的目光令她心里一阵阵发冷,总觉得这两位人精似的阿哥早就已经看穿了她的小把戏,顿时恼怒的走到巧云身边,挥手便打了巧云一个耳光,厉声质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根绣花针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若是再不说实话,等回府以后我便将你重打五十大板,再将你锁在柴房里头,饿上你几天,看看你说不说实话!”
巧云从李氏阴狠的目光之中已经明白了李氏的用意,连忙哭着向李氏磕头请罪道:“主子,都是奴婢的过错!奴婢今日做了些刺绣的活计,无意间将绣花针插在衣服上带了出来,之后又不小心划伤了手,弄脏了主子在衣锦阁定做的新旗装。
奴婢担心被主子责罚,一时糊涂便将这件事情推在了衣锦阁的绣娘身上,之后为了自己脱罪,还对年侧福晋不敬!奴婢罪该万死,请主子开恩,饶过奴婢这次吧!”
胤禟冷笑道:“你这奴婢既然自己都已经承认自己罪该万死了,怎么还有脸恳求你的主子饶了你?
你怎么不仔细想想,你的主子若是饶了你,岂不是让人误会她故意包庇你?倘若再让人误以为你的主子才是此事的主谋之人,那你可就更加罪孽深重了!”
李氏见九阿哥竟然如此维护年若兰,心里更加认定年若兰必定与九阿哥有私情,表面上却歉疚的望着年若兰,无奈的感叹道:
“姐姐实在没有想到巧云这个贱婢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竟然还敢对年妹妹不敬,姐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我便将巧云这个贱婢交给年妹妹处置了,或打或杀或卖,全凭年妹妹做主,我一概不管了!”
第51章
李氏原本想着年若兰年纪小, 又是刚刚嫁入雍亲王府,虽然与她同为侧福晋,但到底地位也要比已经为王爷生下几个儿女的她要低一些的。
她将巧云交给年若兰处置, 表面上看是给了年若兰面子, 可实际上却是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如果年若兰越俎代庖, 果真代她处置了巧云, 即便年若兰处置得宜, 也是不懂规矩、不知礼数;
若是年若兰碍于她的颜面将巧云处罚得轻了,便等于帮她找了一个名正言顺饶过巧云的理由;而若是年若兰只顾着自己出气, 将巧云处罚得重了,便是故意借题发挥,对她不敬。
李氏打得一手好算盘, 却没想到年若兰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巧云,便蹙着黛眉对李氏道:
“巧云是李姐姐的奴婢,我怎好越俎代庖处置巧云?这实在不合规矩。就像如果我的奴婢犯了错,也该由我来处置才是。
若是李姐姐实在不愿亲自处置巧云,也可以将她交给福晋亲自处置。我若是处置巧云则名不正言不顺, 若兰不敢僭越。”
李氏没想到年若兰年纪虽小,但脑子却很聪明, 竟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 不免心中暗恨不已, 只能皱着眉头对巧云道:
“你犯下此等大错,就算年侧福晋肯饶过你, 我也不依!等回府以后, 你自己去领五十板子,再革你一年的银米!倘若以后你再犯一点儿错,便立即逐出府去!”
巧云连连向李氏磕头谢恩, 心里对李氏不曾将她赶出王府感谢不已。
八阿哥胤禩和九阿哥胤禟见年若兰自己已经将此事处理得极好,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话,心里竟然不约而同的升起一股既心酸又欣慰的莫名感受。
虽然他们看到年若兰可以自己保护自己感到颇为欣慰,但他们心里却觉得倘若他们有一个像年若兰这样惹人疼爱的妹妹,他们一定会将她保护得细致周到,提前为她铲除所有潜在的危险,不会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李氏原本便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就连从前觉得十分好看的衣锦阁定制的精致名贵的旗装都不喜欢了,此时又见九阿哥胤禟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一口气买下了衣锦阁许多新出的名贵布料,拉着八阿哥一起定做了一大批衣裳,而且当场便付了全款,还给了丰厚的赏银,心里更是气闷不已。
李氏百思不得其解,这八阿哥和九阿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位阿哥平日里所穿的衣袍借由内务府按份例供应,根本不需要自己花银子做衣裳。
两位阿哥要什么名贵的衣裳没有?他们谁又缺衣裳穿了,何须在衣锦阁话这么大把的银子定做衣裳呢?
这么个定法,岂不是白白的上赶着给年若兰送银子花吗?
李氏暗暗的将这一切记在心里,打算回王府以后找个机会和王爷好好的说道说道这件事情,让王爷也好好的看看清楚他以侧福晋之礼风风光光的娶进王府的年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年若兰也没有想到九阿哥胤禟竟然会在她的衣锦阁订这么多套衣裳,已经成为了在衣锦阁消费最多的一位贵客了。
可是,明明九阿哥自己也有衣裳铺子,可以说与她的衣锦阁是存在着直接的竞争关系的,九阿哥实在没有道理如此照顾衣锦阁的生意才是。
如若不是九阿哥此时脸上的笑容太过真诚,年若兰又曾经做了一个那样奇怪的梦,年若兰都要怀疑九阿哥此举是别有所图了!
更加令年若兰惊讶的是一向沉稳内敛的八阿哥胤禩竟然也跟着九阿哥一起在衣锦阁定做了许多套衣裳,而且还专门挑选衣锦阁里最名贵的布料和款式定做,付银子的时候还非要坚持用自己的银票,拒绝了九阿哥代他付钱的要求。
年若兰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两位阿哥对她的态度忽然会有如此大的转变,难道说他们也曾经做过那个奇怪的梦境吗?
年若兰想到此处,心里便加无法平静了,连看向八阿哥和九阿哥的目光都更为热切了几分。可是,尽管年若兰很想立即弄清楚那个古怪的梦境究竟意味着什么,很想知道八阿哥和九阿哥是不是也和她有着一样的梦境和相同的感受,但是,这些疑问她却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万一八阿哥和九阿哥并没有做过那些古怪的梦境,岂不是会觉得她莫名其妙,甚至还会觉得她有病吗?年若兰想到这些,又只能暂且将这些疑惑藏在了心底,只礼貌的对两位阿哥关照衣锦阁的生意表达了谢意。
胤禟原本想要再和年若兰多说一会儿话,胤禩却对胤禟使了一个眼色,以府中有事为由浅笑着向年若兰与李氏告了辞。
胤禩与胤禟刚一出衣锦阁,胤禟便疑惑的问道:“如今老爷子正在生咱们的气,连大朝会都不用咱们参加了,你究竟有什么要事急着回府去?”
胤禩瞥了胤禟一眼,淡淡的问道:“你都已经在衣锦阁买了半天的衣裳了,已经与若兰相处的时间够长了。你没见李氏已经满脸不耐烦了吗?
若是等李氏走了咱们二人却仍旧留在衣锦阁与若兰待在一处,保不准会惹出什么闲言碎语,会有损若兰的清誉。”
胤禟撇了撇嘴,“说的好像方才你没借着挑选衣裳的理由与若兰相处似的!”
胤禟说到此处,心里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是因为那个奇异的梦境才会对年若兰心生怜惜,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将年若兰当成了他最重要的妹妹,可是,他那个城府极深的八哥究竟是因为什么忽然对年若兰这般好的?竟然坚持要亲自花银子在衣锦阁定做衣裳?
胤禟想到这些年来胤禩与胤禛之间的种种明争暗斗,心里忽然一阵阵发冷。
难不成八哥之所以对年若兰如此特别,便是想要处心积虑的利用年若兰来对付老四?
不行!绝对不行!即使是为了对付令人讨厌的老四,即使此人是他一向敬重的八哥,他也不能允许他利用伤害若兰!
眼看胤禩骑着马就要离去,胤禟连忙翻身上马追到胤禩身边,笑着对他提议道:
“八哥,最近我从洋人手里买了一种叫咖啡豆的有趣食物,以这种食材做出的饮品香气醇厚,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左右你这么早回府去也是无趣,不如你到我的府上来,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
胤禩虽然第一次听到咖啡此物,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听到胤禟竟然要请他喝咖啡,胤禩顿时心中一动,竟然对这种“第一次”听说的饮品十分期待起来。
胤禩笑道:“也难为你总能捣鼓出这些有趣的东西来,既然如此,不如也叫上十弟吧!我看他上次就很喜欢你从洋人手里买回来的那些洋酒,说不定他也会喜欢喝咖啡。”
胤禟表面上答应了胤禩的要求,心里却暗自打算晚些时候再派人去请胤俄过来。他还要趁着胤俄没来的这段时间好好的与胤禩谈一谈关于若兰的事情呢!
由于发生了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又见八阿哥和九阿哥已经先行离去,李氏也没心情在衣锦阁继续待下去了,便以自己身子不适为由先行回了王府。
年若兰寻思着既然已经来了衣锦阁,便去三楼看了一会儿账本,又亲手画了几幅草图,为胤禛设计了几套衣袍。
这是年若兰打算送给胤禛的礼物,自然设计的十分用心。对着被秋燕赞不绝口的手稿年若兰却依然觉得不甚满意,又改了半天,才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如此一折腾,天色便有些晚了。
年若兰为了给胤禛一个惊喜,因而决定暂且不告诉他这件事情,直接将这几幅手稿交给了刘掌柜,让刘掌柜按照手稿中的设计,选用衣锦阁最名贵的布料,请手艺做好的绣娘和裁缝将这几套衣袍做好。
刘掌柜见这几套男式衣袍设计得如此精细,还以为这又是东家亲手为老爷和两位少爷做的衣裳,却没想到年若兰又特意写下了一组陌生的尺寸给他。
刘掌柜一看年若兰写下的这些尺寸,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雍亲王的身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东家亲自动笔画了大半天的设计图,都没有舍得休息一会儿,原来是在为王爷设计衣袍呀!
刘掌柜笑着夸赞道:“东家的这几套衣裳设计得可真好,将来王爷穿着东家亲手设计的衣裳,一定会更加伟岸俊朗的!”
年若兰俏脸一红,叮嘱刘掌柜一定要将这几套衣袍做好,而后便带着秋燕乘着马车离开了衣锦阁,在王府护卫的保护下回到了雍亲王府。
年若兰回到王府,便觉得身上有些乏累了,想要直接回藕香苑歇息,然而,年若兰刚刚走到藕香苑的门口,便看见福晋身边的素云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素云先向年若兰行了礼,而后便对年若兰道:“福晋听说年侧福晋回了府,便吩咐奴婢过来请年侧福晋赶紧去一趟陶然居,说有极重要的事情要问问年侧福晋。”
年若兰原本已经很累了,便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好奇的询问道:“极重要的事情?你可知道福晋究竟有什么极重要的事情让我立即去陶然居么?”
素云面露难色,先左右看了看,方才压低声音对年若兰道:“两个时辰前,李侧福晋刚一回府便当着府里下人的面,厉声斥责巧云不该对您不敬,并且命掌刑的嬷嬷们当众打了巧云五十大板。没想到巧云身子骨儿弱,竟然被打死了,刚刚挨完五十大板便咽了气。
巧云是李侧福晋的陪嫁丫鬟,又是李侧福晋的心腹,李侧福晋当即便扑上去抱着巧云的尸首大哭不止,还说都怪她没能保住巧云……
总而言之,凡是在场目睹巧云被打死的奴才们如今大都觉得是您非要李侧福晋严惩巧云,才会害得巧云被活活打死,丢了性命。
李侧福晋在王府之中这般大闹,自然惊动了福晋。因而福晋派奴婢过来请您赶紧过去一趟,应该便是想要问清楚巧云究竟是如何得罪您的吧?”
第52章